他太会装了。仿佛没有听到我这句话一样,只是维持着耐心,将盛着新鲜果汁的玻璃杯递给我。我正准备接过,突然想起,在黄锦立家里的那段时光,那时他每天都打果汁我喝,我们在沙滩椅上、游泳池里,他的房间里那么亲密过,然而一直始终默默给我打果汁的,却是谭寒……我颤抖了一下,却是手一挥,&ldo;啪&rdo;得把果汁打翻在地。黄锦立的身形刚好挡住了阿ken的视线。阿ken连忙问道:&ldo;怎么了?&rdo;黄锦立匆匆看了一眼,然而将问题归到他自己身上,&ldo;手一下滑了。rry,rry。&rdo;黄锦立越是这样,我的负罪感就越重。我在阿ken面前尚能保持平静、稳定,可一见到黄锦立,他巨细无遗的呵护,细心叮嘱,带来的孕妇服,派人空运过来的新鲜食材,每一样、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引线,&ldo;轰&rdo;得引发出我情绪最差的一面。我无力承担这些,却把这些海啸般锋利的尖锐、暴虐、狂怒投掷在他身上。终于,我忍不住朝黄锦立吼道,&ldo;那些是谭寒为我做的!从来不是你‐‐他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你以为你能代替谭寒吗?&rdo;黄锦立眼帘飞快的垂落下去,那一刻,我甚至无法去看他那受伤的样子。因为他脸上的神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悲怆。巨大的沉默笼罩着这个苍白的病房。过了一会,黄锦立语气故作轻松,却是始终没有抬起眼睛。&ldo;没事,没事。是我不好,你别气了。我这就走。&rdo;从前高高在上、不肯认输的黄锦立现在连一点台阶都不给自己留,被我嘲讽得体无完肤也不反驳一声。黄锦立高挑瘦削的身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而我,连一声&ldo;再见&rdo;都吝啬给他。外面的天色阴沉,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枯瑟的树枝微微摇曳。阿ken叹了口气,&ldo;唉,你们这是何苦……太子他,其实是真心为你好。&rdo;我撇着头,对着窗外。我知道他为我好。所以每意识到这一点,就更加无法面对谭寒的思念。谭寒死了,我却被黄锦立的呵护,这算什么呢?我情愿被所有人辱骂、唾弃、承受着最大的痛苦,也不愿在谭寒去世后,这样活着……&ldo;太子,是担心你发生林萱那样的事……&rdo;阿ken道出原因。林萱?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在生完孩子之后死掉的。☆、星光的彼端66文罗清(青罗扇子)八个月了。肚子很沉。原本情况还不错,然而最近两三个月,什么都吃不下。即便逼迫自己强行吞咽,也无法吸收。人越来越消瘦,肚子却大得可怕。焦虑、抑郁依旧折磨着我,如果不是黄锦立每晚悄悄过来,哼着安眠曲,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我几乎想找医生开安眠药。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憎恨让我心生愤怒的火焰,可仇人身上安稳的气息却使我入眠。于是这样畸形的关系被秘密持续了下来,夜晚我装作不知道他来,白天两人绝口不提这事。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是一副行尸走肉。只是,谭寒掉下去了,而我如何能正视在深渊旁拉扯着我的是黄锦立?私人侦探带来最新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让我震惊不已!不知道是哪个幕后黑手,以雷霆之势先把黎雪夫家的公司逼到绝境,随后在风口浪尖之时,爆出黎雪跟其他男人的丑闻,财经娱乐门户媒体轰然大作!黎雪本来就花钱花得很凶,此时更是让她丈夫脸面无存,被净身出户扫地出门!黎家原本有些权势,恼羞成怒,正待还击,却突然被人举报!厚厚的一叠行贿受贿的证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黎家一时地位大跌,狼狈不堪……连谭寒葬礼都不出席的所谓&ldo;家人&rdo;,我冷笑一声,想不出需要同情的理由。私人侦探摇头咂舌:&ldo;这么严密的战略,每个节点,步步为营,下手如此之狠,我看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黎家是不是有什么死敌?&rdo;然而当时,我并没有深究这句话。我只是希望找出害死谭寒的那个人……虽然帮凶还有一个‐‐那就是我,在金柏奖那晚没有接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