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初雪降下的那一日。
天气骤冷,太后坐在暖阁中,红旺的火盆,烧了四盆,摆在殿中各处,将一间小小的居室烘得暖融融的。
夏侯沛走进了,她手里捧着新制的狐裘。雪白的毛色,无一丝杂质,触手顺滑柔软,里层是厚厚的里衬,以丝绸缝制,针脚密密,十分用心,想是夏侯沛特意吩咐的。
她将狐裘交与阿祁,与太后道:“儿令他们做了几身衣裳,奉与阿娘过冬穿。”
太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取过细观。
夏侯沛也没有在意,坐到她的身旁,观她气色,问道:“阿娘今日可有好些?”
她一面说,一面想要摸摸太后的脉息。
太后将手腕往袖下掩了掩,夏侯沛知道她不愿,只温煦地笑了笑,并没有勉强,而她那如玉般的容颜却越发担忧憔悴。
太后望向她,叹息了一声,起身往内室去。夏侯沛忙跟着起身,想要跟随,又恐太后是有意避着她。
她在门前徘徊了片刻,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内室中的宫人都被遣了下去,夏侯沛心头一紧,阿娘必是有话要说。
她还是走了进去,太后坐在榻上等她。
她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袍在她身上,显得如此宽大,空落落的,让人看了难受,她的脸色也憔悴了,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竟如透明一般。
夏侯沛咬了咬唇,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
太后低垂着眼眸,她道:“你瘦了许多。”
夏侯沛眼眶一热,忙低头掩饰。
太后看着她,柔和地笑了笑,她道:“那日,我与你说的不再信你,也不愿再做你的母亲,不是真的。”
她的语气很轻柔,带着满满的宠爱。
夏侯沛一惊,随即一喜,眉眼飞扬,顾盼生辉,她飞快地抬头。
“母亲怎么会不爱孩子。重华,你大约不知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好好教导你。你是李氏的孩子,我不敢养虎为患,只想让你好好长大,平庸一世也就罢了。可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你小的时候,很乖巧,从不无故哭泣,每次见了我,都会笑,都会要我抱,我硬的下一次心,却无法次次都无动于衷。我想,若是我的十二好好地活着,也会像你这样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