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东方不败低低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就一直这么过下去,好不好?”江云楼的眼中浮现一抹无奈与纵容交织的情绪,最后都化为了望不见底的温柔,他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轻快的应道——“好啊。”东方不败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来,叫声好哥哥听听?”江云楼:“…………”这是……喝两口就醉了?以命抵命天黑之前,众人回到了黑木崖,该回家的回家,想聚在一起再喝上几杯也勾肩搭背的喝酒去,东方不败与江云楼将任盈盈送回家后,便回到了他们自己的住处。江云楼一回来,就将自己早已画好的几幅画拿出来亲手送给了东方不败,可眼看着东方不败就要展开画卷,他反而有些腼腆起来,又正好一身的灰尘,便提出:“东方,我先去沐浴,过会儿再回来,你先看着罢。”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转身便走。东方不败看着他的背影,只疑惑了片刻,就了然的笑了笑。既然这人害羞,那就让他躲一会儿罢。他展开了手中的画卷。黄昏之中,一道红色的背影立在梧桐树下,潇洒又利落,东方不败微微一怔,伸手抚上了那抹红色,指尖轻轻触上去,仿佛就能感受到绘画之人勾勒画儿时的认真与专注。他抚着画,回忆了许久,才从记忆中捞起了这一天,这一天……或许就是江云楼来找他“道谢”的那一回。他曾经救了在私塾昏迷的江云楼,并让红笺给他请了大夫,江云楼便一直惦记着要亲口谢自己一句……原来是那个时候么。他站在梧桐树下的样子,在旁人眼里原来是这番模样。东方不败觉得有些新奇,他凝视那梧桐与红影许久,才慢慢合上画卷,打开了剩下几个。朱栏绿瓦的亭子,花团锦簇的庭院,一望无际的花海,以及翠绿的湖水……到最后,是东方不败熟悉的黑木崖。他说他想看江云楼的故乡,江云楼还真就把他从小到大住过的地方都画下来给他看了。东方不败微微失笑。他收起所有的画卷,对门外的红笺道:“本座也要沐浴,准备一下罢。”门外传来红笺恭顺的声音:“是。”等他沐浴完,江云楼也该害羞够了罢。不肯叫一声好哥哥也就罢了,连自己送的礼物也要回避,这脸皮未免太薄了一点……唔,虽然逗着很好玩,但总这样也不好。东方不败的嘴角勾起一个宠溺的笑。可直到他悠哉悠哉的洗完,江云楼那边依然没有丝毫动静,东方不败又等了一刻钟,便随意披上一件衣服,披着半湿的头发,亲自上门抓人了。澄碧此时正在厨房里做新的糕点,沐浴的门无人看守,东方不败伸手一推,雕花木门就被轻易的推开了。房间里的雾气让东方不败愣了片刻,他很快就看清了里面的情形。宽敞的浴桶里,江云楼微微低着头,靠着身后的浴桶,似乎并未发现有人走进了这里,那一头漆黑的长发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加苍白,东方不败走过去,伸手一摸,果然凉了大半。江云楼这是睡着了。东方不败拨开贴在江云楼脸上的头发,俯下身,果不其然的听见了对方浅浅的呼吸声。浴桶里的水已经半凉,再这样呆下去,以江云楼这样的体质是一定会生病的。东方不败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对方圆润的肩头,刚打算俯身把人抱起,江云楼的眼睫毛颤了颤,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醒了过来。他看起来有些迷糊。“……东方?”一双眼睛眨了又眨,像只破壳而出没有多久的幼鸟。东方不败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柔声道:“累了?”江云楼这才意识到他睡在了哪里,他有些尴尬道:“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咳,澄碧呢?”东方不败淡淡道:“在厨房里做东西,顾不上你。”江云楼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这回事,忙替澄碧解释道:“是我让她去做桂花糕的,反正也只是沐浴而已。”他说着,瞥了一眼东方不败,往水里沉了沉,还轻轻咳了一声。东方不败便对他投去一道疑惑的视线。没有感受到二人之间的默契,江云楼叹了一口气,只好道:“好教主,你出去一下?”东方不败明知故的哦了一声,问道:“为何?”江云楼讪讪道:“……我要出去。”东方不败知他是在害羞,便笑着调侃道:“想来必然是一幅美人出浴图,那本座就更不能出去了。”江云楼有些错愕的看向东方不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东方不败却丝毫不以为意的冲他眨了眨眼睛,态度坦然。江云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东方不败如今是越来越喜欢捉弄他了啊……他把自己沉进水里,幽幽道:“看来我今天是非要住在这里不可了。”东方不败忍俊不禁,他垂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云楼,悠悠道:“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叫本座一声哥哥,你就会发现本座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江云楼无奈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我喊你哥哥?”“我长你七岁,你叫一声哥哥本是应该的。”东方不败瞥了一眼江云楼,语气含笑:“楼弟?”江云楼瞬间憋的满脸通红。他抿着唇沉默下来,决心要跟东方不败杠到底,江云楼家里不是没有大哥二哥堂哥表哥,只是东方不败要的这句“哥哥”,怕是情哥哥的哥哥罢……他脸皮薄,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叫不出口。还有刚才那句楼弟……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东方不败率先妥协道:“好了,不闹了,快出来吧,再泡着就要病了。”瞧瞧江云楼,就差在水里吐泡泡了。等东方不败推开门走出去,江云楼才跨出浴桶,慢吞吞地将澄碧提前准备好的干净衣裳换上,脸上的绯红久久都消不去。这一日的氛围十分不错,东方不败难得过了一个舒坦的生日,更是觉得心情愉悦。于是这一夜,二人罕见的同床共枕一回,一同宿在了江云楼的房里。对于东方不败而言,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称得上安逸的生日。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他记的最清楚的,就是年幼的他跪在父母坟前,沉默的静坐着。他的面前是冰冷的坟墓,身后则是童百熊,他知道,等他从父母坟前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属于东方不败的一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在黑木崖摸爬滚打多年,早已顾不上什么生日不生日,等他终于开始崭露头角,被上层重视时,生日也变了味。东方不败在黑暗中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江云楼的发丝。这样就好,只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就什么都好……他摸到了汗水。在江云楼的额头上,有湿漉漉的水迹,似乎是冒出来的冷汗。东方不败猛然坐了起来。江云楼还是端正的平躺在床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东方不败却确信方才的触感不是错觉。他从床上爬起来,点了一盏油灯,靠近一照,沉睡的少年果然满头冷汗。东方不败轻轻摇了摇江云楼的肩膀,唤道:“长生,长生!”江云楼没有丝毫反应。东方不败觉得这一幕实在是熟悉极了,一年前,江云楼似乎也是这样坐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对周围的一切毫无知觉。寒毒。是寒毒发作了。东方不败推开房门,脸色阴沉,语气急促道:“去请神医!”今晚在外守着的是凝紫,她原本还在打着瞌睡,被东方不败猛然推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她赶忙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