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尼道号定逸。”此时,在大堂里坐着的只有东方不败与江云楼。澄碧在陆无双房里照顾昏迷不醒的孩子,曲洋吃了晚饭就回去研究他的广陵散去了,唯有东方不败与江云楼还呆在大堂里喝茶。江云楼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涂了药,白皙的手背上抹了红色的药水,十分突兀,江云楼嫌他难看,方才就打算洗掉,却被东方不败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只好摸了摸鼻子作罢。定逸来了,江云楼立刻起身还礼道,“原来是定逸师太,在下姓江,名云楼。”定逸忧心道:“那孩子呢?”江云楼苦笑一下,答道:“请了郎中看过,被李莫愁扭断的脚已经接上了,只是已经跛了的那只脚,却是没有办法了……她这时还未醒,正由我们的侍女照顾着。”定逸看了看江云楼,又看了看一旁抿着茶不言不语的东方不败,问道:“你可是打算带着这个孩子回家?”江云楼脸上浮现几分无奈,他回答道:“我们本是要去拜访一位友人的,只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计划怕是要变一变……”定逸打断他的话,单刀直入道:“我是想问你,你有没有打算让这孩子拜入恒山派?”江云楼听了定逸的话,不由吃惊。定逸解释道:“她身上的伤只是一回事,她如今的心性才是最大的问题!我听你们交谈,这孩子似乎已经没了亲人,只有一个表姐?”江云楼肃然道:“是。”定逸问他:“你可有自信将她的心性矫正回来?她遭逢大变,又跟在李莫愁身边耳濡目染,我瞧她的样子,已是有些不好了。”江云楼沉默的点了点头。陆无双如今的性情,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很有问题。他的私心,是希望陆无双可以忘记这些痛苦的事情,重新变得开朗起来的,最好能像程英那般……只是,她这一年所经历的一切,加上那只跛了的脚,这些伤口,真的会因为跟程英的团聚而痊愈吗?而自己,难道就会悉心照顾陆无双,一直一直陪着她走出阴影么?就算他肯,他难道就有帮助陆无双解开心结的能力吗?江云楼没有这个自信。东方不败看出他的犹豫,适时的出声道:“恒山派门风好,比你‘家里’更适合她修身养性。”江云楼白天顺口说了一句程英在他家里,东方不败便也用一句‘家里’代指黑木崖,江云楼犹豫片刻,很快下定了决心。他对定逸深深一揖道:“师太仁善,若无双能够拜入师太门下,那晚辈也就放心了。”定逸闻言,表情也柔和了下来。“只要她肯,我就一定用心教她!”江云楼轻轻叹了口气:“只是那两个孩子,终究还是得见上一面的。一年之内,我定然亲自带着程英去恒山派看望无双。”说着又抬眼去望定逸,征求意见道:“这样可行?”他说话温温和和,一直表现的像个温文儒雅的书生,直到这小心翼翼的一眼,方露出几分不同的模样来。定逸一愣,随即爽快的应承道:“可以。”她道:“你来了恒山,只管说你是来找陆无双的,我定然叫守门的弟子放你上山!”江云楼松了一口气。他眉目含笑道:“多谢师太。”心中对恒山派的印象亦是大好,连东方不败都会说一句恒山门风好,那自然就是个门风极好的地方了……一个小尼姑匆匆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坛子,低声道:“师父,李莫愁的骨灰……”定逸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小尼姑噤了声,又小心的询问道:“这个该怎么处理?”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李莫愁最后的那句“形单影只,今后该往何处去?”,不由心下怅然,只觉得这女魔头又可恨又可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定逸缓缓道:“她是古墓派的人,自然应该送回古墓派。”小尼姑道:“可我们还要赶去衡山贺寿……”另一个小尼姑插嘴道:“如今还要分出人手,送我们的新师妹回恒山修养哩。”定逸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头疼。谁知道去恒山贺个寿而已,还会遇上这些事?只是陆无双和这女魔头的骨灰,都是不能不管的。江云楼思索片刻,主动道:“既然定逸师太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那这骨灰,就由我们送到古墓派吧。”东方不败:“…………”又是衡山镇,又是福威镖局,又是带着程英去恒山,现下又来了个古墓派……他忽然发现,这场江湖之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集市告别了恒山派定逸师太一行人后,江云楼等人便不慌不忙的踏上了前往衡山镇的路。到达衡山镇的前几天,曲洋便修书一封,告知了刘正风他将带着友人登门拜访一事。他们入住的地方,是衡山镇一家僻静的客栈,单独包了个院子,打算休整两天,再去正式拜访刘正风刘三爷。江云楼起的一向很早,他慢条斯理的梳洗一番后,便打算开窗通通风,不想一打开窗户,就看见一道红色的人影,正背对着他,静静矗立在院中的几株牡丹花前。风一吹,院中的牡丹被吹得左右摇摆,东方不败低头注视着红艳的牡丹花,神色莫名,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侧过头,准确的看向江云楼敞开的窗户。“醒了?”江云楼一笑,道:“没有你起的早。”习武之人普遍起的早,早上起来打两套拳法,或者舞一会儿剑,便能神清气爽一整天,江云楼自认算是起的很早的那类人了,不想跟日月神教的几个友人一起出门后,发现这些人竟是一个比一个起的早。东方不败踱步走了过去。红色的衣摆被风吹起,加上东方不败俊美的面庞与闲庭漫步的姿态,实在是说不出的好看。江云楼倚着窗户,眉目含笑。东方不败挑眉:“笑什么?”江云楼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喜欢穿红衣的人,也是我见过最适合红衣的人。”东方不败轻轻嗤笑了一声。“看来你不仅胆子很大,嘴巴也比别人要甜。”江云楼笑了,他语带笑意道:“我说的可是实话。”东方不败深深瞧了他一眼,问道:“你的近身功夫如何?”江云楼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顿了顿,才如实相告道:“学过剑法和一些擒拿的功夫,不过我不喜欢跟人近身过招,别人离我近,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不大擅长这个罢。”东方不败不客气道:“看出来了。”江云楼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东方不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木制的窗台,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严厉:“剑法不错,手上功夫亦看得出都是上等功夫。只是缺少真刀真枪与人交手的经验,又容易心软,过招时每每占了上风便下意识的退让,让对手得了喘息的机会。”江云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了对方微妙的怒火。东方不败毫不留情的批评道:“实在是浪费了一身高深莫测的内力!本座在你这个年纪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造诣,可若遇上李莫愁之流,却也绝不会吃那样的亏。”江云楼辩解道:“我也并没有如何吃亏……”只不过是替陆无双挡了一下茶杯,划了两道口子而已,现下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只留了两道细细的疤。东方不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江云楼无奈的笑了一下,依着他的意思道:“那东方的意思是?”东方不败潇洒的转过身,留下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出来。”院子里,一红一青两道人影你来我往的喂招拆招,二人身法极快,最快的时候几乎就要化作两道残影,红色的人影踏上一株牡丹花,借力一跃,便向青色的身影抢去。那牡丹轻轻颤了颤,仍然是骄傲的盛放着,仿佛刚才踩在它头顶的只是一只蜜蜂、一只蝴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