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得越高,活得越久,就越惧怕死亡。
灭燕已经是一场捡战功的战争,只要他温北君去,带头冲锋的人是他,那么这场灭国之功,就是落到他的头上,谁都知道燕国的主力白狼骑在白狼山被温北君打了个干干净净,燕国国君戴祎的精锐也在无支山尽数覆灭,燕国再无险境可守,再无奇兵可用。
他又何尝猜不到元鸯的用意,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爬得更高些,也算是给他的儿子元常陈一份庇佑。
都说元鸯的长子元常雍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在元鸯帐下也算得上猛将,可是却早早的战死沙场,元鸯因此对自己的次子元常陈爱护有加。
温北君知道元常陈肯定不如传闻一般,他不相信大梁的任何一个高官子弟能配得上自己的侄女温鸢,就算元常陈真的和大多数纨绔不一样,那也是没什么能力的人,毕竟被元鸯保护的实在是太好了。
他人还没到无支山,比他的马车更快的是元鸯的授命,元常陈被送到了他身边,跟着他上战场。
“林庸,麻烦你再陪我跑这一趟了,我本来寻思这一趟去燕国你不用跟我去的。”
温北君叹了口气,林庸是他的马夫,也是他的贴身侍卫,虽然以他的武功,实在是用不上林庸来保护,不过他难免有放松警惕的时候,跟了他十年的林庸还是靠谱的很。
“侯爷哪里话,这都是我的职责,是您给了我未来和希望…”
林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北君打断,“你可别和我说那些肉麻的话,你这一大把岁数的,本侯就算是有龙阳之好也得找个年轻点的吧。”
中年汉子知道温北君在说笑,也只是跟着笑笑,便不再说话。
“不过这次还真要麻烦麻烦你了,元鸯有个儿子你知道吧。”
林庸嗯了一声,继续驱着鞭子,也没有多问,这是他一向的习惯,温北君让他随身保护姜昀那他就随身保护姜昀,让他保护元常陈他就保护元常陈他就保护元常陈,绝不会多嘴一句。
他记得,十年前,他从一路败逃,是温北君给了他一条出路,帮他还债,血洗仇家,哪怕是温北君要他这条命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这次真是麻烦啊,元鸯把他儿子元常陈送到前线去了,说是要跟着我历练历练,可是我哪敢让他受伤啊,朱霖前些天还给我写信,说是元常陈要上战场,说是要杀些燕人来建功立业。”
“侯爷需要我做什么,侯爷安排就行的,我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也就是手中这把刀使得还算利索,还能替侯爷分忧。”
温北君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元常陈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他是小鸢的未婚夫,就算他爹是元鸯我也不能惯着他,不过就是个纨绔,凭什么在这拿生死开玩笑。”
话虽这么说,可他只是觉得对于元常陈有一种天然的敌意,也许是因为知道他要娶了自己呵护在掌心十多年的侄女。
“侯爷您就放心吧,就算我豁出这条命,也能保住他的命,毕竟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嘛。”
林庸没有用殿下来称呼现在的温鸢,而是用了一个两人更为熟悉的称呼,那是对温北君的侄女温鸢的称呼,而不是对当今大魏未央公主温鸢的称呼。
主仆二人相视俱是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光景,林庸拎着一把破刀。跌跌撞撞的倒在温北君的门前,看到温北君时拖着刀向眼前的青年要几两银子花。
林庸到现在都记得他的将军当时的样子,双眉挑起,带着笑容,伸出脚踢了踢他的刀。
“喂,我说,你这刀,虽然破是破了些,但是卖了也值些银子,何必在这和我要银子。”
他还记得他当时很生气,说着什么任一道义,就和青年扭打了起来,只不过,当时他就没打过青年,现在自然更是打不过了。
“侯爷啊,我说,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温北君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林庸突然这么问,不过随即笑道,“你说什么,你拿着刀找我要银子那回吗?”
林庸憨笑着点头,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来,“可不是嘛,当时我还以为您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想着能讹点银子花花,哪晓得一动手,才发现您深藏不露。”回忆起往昔,林庸的眼神里满是感慨。
温北君靠在车厢上,脸上笑意未减,“那时候你可真莽撞,三句话不对付就拔刀相向。要不是看你那副落魄又拼命的样子,我还真不打算管你的闲事。”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像是要把那些回忆也一并咽下。
“要不是侯爷当年收留我,我哪能有今天。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当年那个冲动的自己,不然哪有机会跟着您出生入死。”
温北君放下茶杯,神色渐渐变得严肃,“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年了。这些年,咱们也算历经风雨,可如今这元常陈的事,又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提到元常陈,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林庸也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侯爷,不管这元常陈是个什么性子,只要他是小姐的未婚夫,咱们就不能让他在战场上出意外。不过,等这仗打完,还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不能让他坏了小姐的幸福。”
温北君点头表示赞同,“那是自然。这小子要是真有本事,我也不会亏待他,可要是还想着靠家世混日子,我绝对不会轻饶。不过,林庸,今天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情了,还说起以前的事,这可不像你的做派啊。”
年过四旬却依旧孤身一人的中年汉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侯爷啊,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无儿无女的,小姐那边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临到她快出嫁,还真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庸刚说完自知失言,温北君之于温鸢,更多的是和父亲一般的关怀,温北君就像是望着自己的女儿出嫁,想必更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好了好了,毕竟是上战场,别说些丧气话,小鸢托我和你说句话,说是你去年还是前年过年打马吊牌还欠着她银子呢,今年回去还得乖乖给她,要不是她就……”
林庸感觉视线有点模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好像就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
“林叔,等你回来一起打马吊牌啊。”
喜欢江花玉面请大家收藏:()江花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