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川直截了当地踹柜门:“不怕,我是受。”
“那也不能来这种地方啊。”
涂山腿脚不便,坐榻榻米的时候,想要挪动位置只能上半身用力,段明璋见状,默契地把手给他,让他抓着自己的手借力。
涂山成功挪完位置,继续苦口婆心地教育后辈:“小朋友,看在同一个性取向的份上,听哥一句劝,赶紧回去吧。”
段明璋扶着涂山的胳膊,说:“嗯,而且这位也是受。”
“你是不是欠!揍!”,涂山很有节奏感地在段明璋肩上捶了两拳,后者闷声发笑,换了另一边肩膀,问,“要不要再来?”,看上去针锋相对其实根本就是在调情,无形中又撒了一大波狗粮。
蜷川心里更不舒服了:“我爸的官司,明天开庭,我过来放松也不行吗?”
他把邦夫做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本想吓退这个多管闲事的陌生人,然而对方似乎更来劲了。
“噫。”,涂山半是惊喜半是疑惑,“你爹怎么比我爹还畜生?”
蜷川:“啊?什么意思?”
涂山眉飞色舞地做总结:“你既不想让他脱罪,又觉得不露面太过无情,是吧?”
“是。”
“这好办,附耳过来,”,涂山得意洋洋地向他勾手指,“我教你。”
涂山在蜷川耳边叽里咕噜了好一阵,连段明璋都没得听,说完后向他邀功:“怎么样?”
蜷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喃喃自语:“我也只能这样。”
喝完后又是一阵晕眩,他昏昏沉沉地趴到桌上,像个没上发条的物件,一动不动。
恍惚中,蜷川听到有人在问:“今晚有表演吗?”
刚才迎蜷川进门的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明天才有呢。”
客人面露憾色:“啊…太可惜了。”
喝醉以后,蜷川感觉浑身都在嗖嗖往外冒冷气,睡也睡不踏实,摇晃着直起身,一只手撑住桌沿,睡眼朦胧地问:“什么表演啊?”
段明璋:“是三味线,边弹边舞,这里的特色,每隔一天表演一场。”
涂山:“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当然是为了带你来看。”,段明璋给涂山顺毛,“提早做的功课。”
涂山:“那今天没表演你还带我来!骗鬼呢?”
说完借腰力挺直上半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两个人闹成一团,打情骂俏,再一次深深刺痛了身旁的单身狗。
蜷川轻轻摩挲杯沿:“三味线吗?那有什么难的。”
他把酒杯一墩,在飞溅的水珠里拽下墙上那件和服,往肩上一披,又取下三味线,稍一调音,抱在怀中。
服务生被这顿操作惊呆了:“客人!那不能动!”
蜷川越过服务生,漠然道:“等会儿我会买下的。”
他赤足趟过那条细细的水渠,登上舞台,即兴摆了个开场的姿势,引得台下的客人争相起哄。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
这是一首唐代古曲的歌词,蜷川无意中得到的,他看不懂,扔给李郁,后者没过几天就谱了曲子出来,宫商角徵羽,特地按照日本古典音乐的习惯,去掉商音,曲子因此有浓郁的和风。
蜷川在台上跳舞,广袖全部展开,头顶的灯笼被打得旋转摇摆不止,灯影月影交织,他旋舞的瞬间,目光落在陌生的客人身上,情意深重,好像已经和他人痴恋了足足半生。
李郁坐在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里,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蜷川长了一双那么多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