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笑道:“你这杀千刀的死鬼总算想通了。”
厉蕴丹:……
这俩夫妻一个有剑庄,一个有药坊,日子过得还算富裕。只是二人比起经营更喜欢浪迹江湖,热衷在林间过夜,以打猎为生,与动物相伴,是以她的幼崽生涯谈不上难过,但也……并不好过。
原因无他,夫妻俩初为父母总是新鲜,孩子就是拿来玩的,可苦了她了。
阿曼抱着她,指着一只蝴蝶说:“来,小丹,跟着娘一起念——蝴蝶。”她用内力拨动空气,将蝴蝶圈在她面前,“来,一起念,蝴——蝶——”
厉蕴丹是不想念的,奈何阿曼为人锲而不舍,她打定主意要把孩子带出“被抛弃的阴影”,可谓是耐心十足,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鼓励她开口。
无法,厉蕴丹只好跟着念:“蝴蝶。”
然后她一下子被阿曼举高了,又被放下来亲了一脸。接着,阿曼抱着她转圈,乐得大笑:“阳哥,孩子会说话了!好清晰啊!她是个天才!”
厉正阳从阿曼手里接过她,抛上天再稳稳接住:“哇,天才!来,叫阿爹。听着,叫我爹!爹——”
厉蕴丹:……
没多话,她一脚丫子踹到他鼻子上。谁知厉正阳挨了这一记只愣了会儿,没过多久大喜过望:“长得真结实哈哈哈!一定抡得动大剑,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
“啊,天才!”举高高。
厉蕴丹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是……
老实说,在皇宫长大的她没有正常的童年可言。也是再度变成孩童被两夫妻带着,厉蕴丹才明白孩子有孩子的活法,原来她的“童年”也能有父母长时间陪伴,能不管不顾地撒丫子奔跑,能拥有正常的朋友,甚至不需要背负任何“皇室荣耀”。
与厉正阳和阿曼一起生活,她的童年是另一种样子。
比如他们在村中借宿,她会提一根棉线与孩子们去捉龙虾,或是下水骑在水牛背上,慢悠悠地渡过小河。夜间的蛐蛐,树上的知了,田间的长虫,凡是遇到猫嫌狗厌的孩子时,它们都“无一幸免”,就连院落中的公鸡都要被扯掉几根毛。
末了,他们只会问她玩得开不开心,却只字不提她搞坏农家篱笆墙要赔多少。
他们会抱着她用轻功飞掠高墙,告诉她记住飞的感觉;他们会在她不小心跌倒时鼓励她爬起,但不会伸手扶起她;他们不介意她玩水还是碰火,只要求她记住每一样事物的触感;他们不会说这不能做、那是规矩、不可如此,只是时常说“再大胆一点”、“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但好景不长,纵使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可她长到五岁,该开蒙还是得开蒙。
阿曼夫妇这会儿倒是办起了“普通人”,他们在小城买了座小院,就在学堂边上,日日学着农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并给教书的秀才塞了束脩,给她挂上一只蓝色的书袋,对她说要尊重夫子,好好上学。
背着小书包的厉蕴丹站在学堂外,听着里头的朗朗书声,看着小娃娃们摇头晃脑、大声诵读,不禁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她也要这样吗?
这就是“黑历史”吧?
厉蕴丹:……
她该庆幸队友们看不到吗?不,首先庆幸无涯宗的“孝子贤孙”们看不到吧。
……
阿曼夫妇之所以愿意安定下来,除了想给厉蕴丹开蒙,便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教她习武。
别家的院子里不是种菜就是养鸡鸭,独独他们院中竖起了梅花桩,放了水缸和小桶,只等厉蕴丹每日下学练基本功。
扎马步练下盘、踩梅花修身法、提水桶锻力气,两夫妻都觉得五岁小孩会撑不下去,多会哭闹不休、撒泼耍赖,为此两人还想好了一大堆苦口婆心的说辞,就等着厉蕴丹表现出以上特征——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厉蕴丹是块天生的练武奇才。无论是半个时辰的马步还是身法,她都是扎扎实实地完成任务,日日如此,毫不松懈。
只半月,厉蕴丹在修习“云中漫步”这门轻功时已“小有起色”。当着两夫妻的面,她从一个梅花桩上腾起,再轻盈稳妥地落在另一个梅花桩上,直震得两夫妻一愣一愣,完全看傻了眼。
阿曼猛地转头:“你教了她轻功?”
厉正阳:“你教了她心法和内功吗?”
“我教了。”
“我也教了。”
可他们只是要求厉蕴丹记忆,还想着逐字逐句给她解释,却不料这孩子无师自通,居然把这三样东西都融会贯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