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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第1页）

5．人物性格与环境的辩证关系：情致说

黑格尔把人看作艺术的中心对象，所以人物性格的描写成为艺术创作的主要部分，他在《美学》第一卷第三章里着重地讨论了人物性格的问题。

与当时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和唯我主义的文艺思想潮流相反，黑格尔从来不把文艺中的人物当作孤立的个人看待，总是把他们看作社会历史环境的产品，人物行动的推动力不是什么个人的幻想和癖性，而是每个时代的社会力量。

这里有三个重要的术语先须交代明白，这就是&ldo;一般世界情况&rdo;，&ldo;情境&rdo;和&ldo;情致&rdo;。&ldo;一般世界情况&rdo;（derweitztand）是&ldo;艺术中有生命的个别人物所借以出现的一般背景&rdo;（第二四四页），是&ldo;把心灵现实的一切现象都联系在一起的&rdo;，即&ldo;教育，科学，宗教乃至于财政，司法，家庭生活以及其它类似现象的情况&rdo;；总之，它就是某特定时代的一般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的背景。从客观唯心主义出发，黑格尔特别着重某特定时代所流行的伦理宗教法律等方面的信条或理想，把它们叫做&ldo;普遍力量&rdo;，其实也就是他所了解的抽象的&ldo;理念&rdo;。这种&ldo;一般世界情况&rdo;是普泛的，对于同一历史时代的大多数人是共同的，如果要它在某个别人物身上起作用，它就要经过&ldo;具体化&rdo;，&ldo;在这种具体化过程中，就揭开冲突和纠纷，成为一种机缘，使个别人物现出他们是怎样的人物&rdo;（第二四五页）。黑格尔把这种&ldo;特殊的&rdo;，揭开冲突，引起动作，显现性格的&ldo;机缘&rdo;叫做&ldo;情境&rdo;（diesituation）。&ldo;情境&rdo;是&ldo;一般世界情况&rdo;具体化成的推动人物行动的客观环境，可以说是人物行动的&ldo;外因&rdo;，&ldo;一般世界情况&rdo;中的&ldo;普遍力量&rdo;还要在个别人物身上具体化为推动行动的&ldo;内因&rdo;，即&ldo;普遍力量&rdo;或人生理想所形成的主观情绪，或人生态度，黑格尔把它叫做&ldo;情致&rdo;（pathos）。&ldo;情致&rdo;就是&ldo;存在于人的自我中而充塞渗透到全部心情的那种基本的理性的内容&rdo;（第二八八页）。这种内容为数不多，就是&ldo;恋爱&rdo;名誉，光荣，英雄气质，友谊，亲子爱之类的成败所引起的哀乐&rdo;（第二九○页）。以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为例来说，这部悲剧所表现的&ldo;一般世界情况&rdo;是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背景（尽管这位丹麦王子是中世纪的人物），&ldo;情境&rdo;是王子的母亲和叔父通奸，把父亲谋杀了那一个具体事件，&ldo;情致&rdo;是王子在计划报仇中由于他的人生观和伦理观念所形成的那种复杂的心情。就是外在的&ldo;情境&rdo;引起内在&ldo;情致&rdo;的矛盾和冲突，构成了这部悲剧情节发展的推动力。这种&ldo;情致&rdo;说后来在别林斯基的美学思想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详见下章。

黑格尔的功绩在于指出个人性格与一般社会力量的具体的统一，人物性格的发展起于矛盾冲突，以及在这种发展中内因与外因的辩证关系。但是他的辩证观点和他的客观唯心主义的哲学系统之间的矛盾在这里显得很突出。他一方面承认个人的&ldo;情致&rdo;决定于&ldo;一般世界情况&rdo;中的&ldo;普遍力量&rdo;，而&ldo;一般世界情况&rdo;是随历史发展的，另一方面却认为这种&ldo;情致&rdo;或&ldo;理性内容&rdo;是些普遍永恒的理念。这就是自相矛盾。如果从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点和发展观点去看，黑格尔的错误当然就更明显。黑格尔的永恒理念说就是文艺理论中的&ldo;人性论&rdo;的来源之一。

&ldo;一般世界情况&rdo;具体化为客观方面的&ldo;情境&rdo;，&ldo;普遍力量&rdo;具体化为主观方面的&ldo;情致&rdo;，这样就引起矛盾冲突，激起行动，推动人物性格的发展。黑格尔把&ldo;独立自足性&rdo;看作是理想的人物性格所必有的主要特征，所谓&ldo;独立自足&rdo;并非脱离社会而孤立，而是能掌握环境，能凭自己的力量去发出行动，能对自己的行动负责，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这样的人物性格才能既鲜明而又坚强有力。这种具有&ldo;独立自足性&rdo;的理想的人物性格只有在理想的环境里才能形成。依黑格尔看，理想的环境是&ldo;英雄时代&rdo;即史诗时代的一般世界情况。在&ldo;英雄时代&rdo;，人物是比较独立自由的。首先就个人对社会的关系来说，&ldo;英雄时代&rdo;的文化还处在生长期，社会上的道德观念还没有僵化为刻板式的法律秩序，&ldo;个人自己就是法律&rdo;（第二三一页），这就是说，他可以凭自己的判断，抉择自己所要做的事。同时，他也&ldo;意识到自己与他所隶属的那个伦理的社会整体处于实体性的统一&rdo;（第二页），这就是说，他认识到自己是一定社会的成员，能把这社会中所流行的道德理想作为自己的道德理想。因此他一方面依存于社会，接受社会的理想。另一方面又不受社会限制，能凭自己的认识对行动是否符合这种理想下判断，能凭自己的意志去实现这种理想。例如希腊大力士赫库里斯就是一个具有这种&ldo;独立自足性&rdo;的性格的。他是一个&ldo;维护正义与公道的战士，具有完备的独立自足的能力和筋力，为着实现正义与公道，他出于自己意愿的自由选择，承担了无数辛苦的工作&rdo;（第二三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