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一根儿萝卜么?!”当然,出于伪善,这句话我没说出口。要知道,我们搞艺术的,最擅长的就是在各种角色之间自由转换,上一秒还是青涩少年,下一秒就能变成如狼少妇。
看我听得不动声色,妮可朱继续道:“马达扒掉我的衣服,发现我的皮肤是一种颜色;扒掉我的皮肤,又发现我的血肉是另一种颜色,扒掉我的血肉,又发现我的心脏是鲜红的。这叫角色重叠你懂么?这就是女人的迷人之处。”
我在心里默默回击:还角色重叠?您这叫多重人格!
妮可朱越说越激动,越说喝得越多。终于,被香槟浸过的脸,也逐渐变成了猪肝色。
直觉告诉我,她是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女人。对于步调一致的同类而言,她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反之,对于意见相左的异类而言,她是杀人利器,有分分钟斩断你一切快乐根源的本领。
“这世界多可爱啊!有你爱的人,也有爱你的人,可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其实你自己知道,任何一段需要你花心思去讨好的感情,都不会太久。为什么还要继续?”妮可朱眯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看向我,与此同时,很是遗憾地耸了耸肩。
她的一字一句,没有高音的冲击,却刺刀一般直直刺进我的心里。
如果说刻薄也是一种美,那么显然,这女人简直就是倾国倾城、步步生莲!
不远处,有个身影步步逼近,烛光里,我们看不清他的样子。我们都害怕碰见熟人,便双双别过头去,背对着背,假装出不相识的样子。
那人明显喝多了酒,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没走近几步,便一个急转身,往卫生间里拐。
妮可朱见状,长舒一口,转过身来,将刚才点燃的香烟捻灭。她嘬了一口酒,抿住薄薄的嘴唇,继续道:“你知道么?马达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懂得分享。比如吧,他最喜欢的电影《楚门的世界》,最喜欢吃咖喱牛肉,还有波本威士忌……他喜欢跟我分享生活中的一切,当然了,还包括他自己。”
我站在高大盆栽的阴影里,看她那副声情并茂的刻薄劲儿,了解状况的,知道她是喝多了酒,不了解的,还以为丫真把自己当演员了!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了,只好使出自己最不堪入目的撒手锏。
“你知道么,马达认识我之后,进步了。他不只喜欢单方面付出,我还教会了他彼此融入。”
我看见妮可朱收敛了一下眼神,分秒之间,却还是被我发现了。很明显,她有被这句话冲击到。
我知道自己占了上风,便将眉目调适至凛冽而辛辣。
“就比如吧,我喜欢往可乐里吹泡泡,马达总是眼睁睁地观看,然后心满意足地喝掉。”
妮可朱端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神情一愣,身子还隐隐向后倾了小半步。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击,于是用力斜了斜眼睛,说了句:“不知羞耻的!”
我假装没听见,故意将吸管嘬得“滋滋”响。
妮可朱明显不甘示弱,她忍住心虚,咬牙切齿地来了句:“你是担心我要把他抢回去?担心我将他再一次占为己有?”她望向我,目光步步逼近,“你说说,你有这种担心么?”
我静静站在原地,一忍再忍,想象自己正旋转、跳跃、闭着眼。她看我沉默,权当默认,笑得傲娇,说:“好啊,那我就作回善人,成全你这种担心好了!”
她的酥胸一摇,世界倾倒。我的满心惆怅,无处可逃。
直到派对散场,马达才重新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又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他没看见妮可朱,那我岂不是自导自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马达靠过来,温柔吻了我的脸。他着手将剩下的零食打包,我像根水泥柱子似的在他跟前杵着。
“怎么,刚刚认识新的小姐妹了?”他勇敢,先开口。与此同时,回过头来看我的反应。
“什么小姐妹,是狭路相逢的死对头好么?怎么,你看到她了?”
马达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我将酒杯在桌面上撞得“DuangDuang”响:“那你是眼睁睁看着我受委屈却故意不挺身而出是么?你不昨天晚上还说你是我的蜘蛛侠么?”
马达没回头,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们不聊得挺热烈么?没见谁伸拳头蹬腿儿的呀?你想想,我要是半道加进去,那场面得是有多尴尬?!还有,我该说些什么呢?旧爱你好,看我新欢的胸大不大?”
理智告诉我,马达这是打心眼儿里和妮可朱断了个干净,所以根本没当回事儿,因此觉得我应该也不会太当回事儿。可妮可朱的盛气凌人,又让我情不自禁地给马达扣上了一顶对前任念念不忘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