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的皮卡对于一个建筑承包商来说,出奇地干净,除了地垫。也没什么意外的,在冬天想要保持地垫干净是不可能的。
姜辞默默地开着车,眼睛直视前方,他的毛线帽放在他们之间的座位上,浅金色的卷发被墨镜束在脑后。
漂过的头发怎么还能保持这么厚呢?程长婧心想。
因为漂成这个色度,不光要漂好几次,还要经常去理发店补色吧。
“怎么了?”他在等绿灯的时候,深邃的眼睛望向她。
程长婧脸红了,支支吾吾回答:“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一直在欣赏他的头发。
“只是在想最近发生的这一切有多尴尬。”
他笑了,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我看到了你的车,然后注意到了舒宛的电视台的面包车,我本来打算找她算账,但当我看到崔德霖带着一个戴着手铐的人从餐厅出来时,我就知道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在里面和车里都没看到你,我想你是从哪里逃走了。”
“对了,我还没感谢你,谢谢你送我,”程长婧继续说,“有一个记者对我说了一些话,然后情况就彻底失控了。”
姜辞瞥了她一眼,问:“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孩子吗?”
“不是,”程长婧说,“实际上,他还试图缓和局势,闹事的是另一个人,他自恃自己要比警察懂得多得多。”
姜辞没说话,程长婧赶紧解释。
“我不是不支持‘无罪项目组织’的律师们所做的事情,有些错误的定罪确实需要有人去推翻,前提是如果这个人是认真的,而不是单纯想给某人留下深刻印象。那么我尊重他的热情,但他仍然不能那样跟我说话,他对警徽的尊重都去哪儿了?”
“坏警察会让人不尊重他们,但你不是坏警察,”姜辞很快地说,“而且,有些人就是对权威有意见。”
“然后,他推了我……”程长婧说。
姜辞的下巴绷紧了,确认式的问道:“他干什么了?”
“实话说,我像是在故意激怒他,”程长婧承认,“崔警官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了,他还是挑事,所以崔警官就逮捕了那个人。我不会提出指控的,但是,他倒是可以在警察局里紧张一会儿。”
“这样最好,”姜辞绕着政府中心大楼转,“舒宛只会煽动人们,我父母认为纪录片是‘无罪项目组织’参与进来的唯一原因。”
“舒宛利用这一点为自己谋利。”程长婧说。
“但我妈妈做了所有的基础工作,是她发现了DNA,对不起,我说过我不会再谈论这件事了。”
再谈论姜明的案子是自讨苦吃,但程长婧就是忍不住。
“你妈妈发现了那些没有经过检测的样本?怎么发现的?我是说,为什么辩方一开始不知道这些样本?”
“那天晚上你离开酒吧之前,我本来要告诉你这件事的,我妈偶然遇到了当时搜集证据的警察,他现在在另一个区工作,他告诉她关于你妈妈的生物样本的事情,还提到从姜明身上提取的一些样本,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不见了,这个警察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调查的进行方式,陈光坚信那个样本不是体液,另一个警察有最新的设备和培训,他认为那个样本足够大可以进行检测,即使结果最终不确定,他懂科学,而陈光和这个警察不懂,最终陈光的影响力占了上风。”
为什么陈光那么反对检测那个样本呢?
早年,DNA已经在法庭上成功使用了,再晚些年,它既完成了定罪,也可以确定无罪释放。
她理解预算问题,但警察们对DNA既害怕又兴奋,在她刚开始工作的那几年里,她听过无数关于警察们想把所有东西都检测一遍的故事,因为他们不想因为DNA而在以后让他们的定罪被推翻。
一个错误的定罪对执法生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这就是莫语霏接手这个案子的原因,”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程长婧心想,然后说,“她和那个警察谈过,他和姜明一样让她相信了姜明是无罪的。”
“还有一件事,”姜辞说,“我或许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但这不是你的错,可是如果像舒宛那样的记者发现了……”
“发现什么?”程长婧语气变得焦急,她厌倦了做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那个警察记得护理人员告诉陈光你应该做一个毒物筛查,因为你的表现不像一个正常的休克受害者。莫语霏花了一些时间,不过她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护理人员,她现在在三州区工作,但她记得这个案子,她作证说她完成了毒物筛查并把它送到医院去检测了,但是医院没有收到它的记录。”
程长婧几乎高兴得叫了起来,她对血液检测的看法是正确的,这意味着她对那晚的记忆是准确的,然后,她短暂的平反很快就消失了。
“是当地的医院?不是市中心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