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都不提起而已。顾寰自己心里总是忍不住将齐昭昀当做一只白狐狸来看,甚至浮想联翩。他年纪轻,脸皮嫩,人又单纯正直一些,床帐里说说无所谓,平日提起就觉得太过轻浮,忍是忍得难受,但当着齐昭昀的面胡思乱想,其实也不是不开心的。
齐昭昀不提,就纯粹是照顾他的面子罢了。
顾寰一晃神,察觉自己盯着齐昭昀未免看了太久,自觉有些尴尬,于是赶紧动起来,伸手摸摸齐昭昀的脸颊和脖颈,探出也不是很热的结论,松了一口气,交代了一番自己出去巡视的结果:“看来还得一半天,才能走得动了。”
这在意料之中,齐昭昀点点头,从他手里拿走茶杯抿了一口:“那就再等等吧,急也是急不来的,况且也没有什么好急的。北地风光,你是知道我还从来没有看过的。”
顾寰叹了口气,要是能做主,他倒是不愿意让齐昭昀冰天雪地被困在馆驿里的,军中准备的医药都是外伤方面的多,齐昭昀的体质又比较弱,倘若这病反反复复,医药不济,怕是就要出事,早一天出去早一天放心。但偏偏大雪没完没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齐昭昀无牵无挂,在自己喝过的杯子边缘低头饮水,犹如泉眼边信步走来的鹿,一时连叹气都忘了,挫败感也很快就消散。不仅什么也没有说,更松了口:“算了,吃过饭,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老困在这里也不好。”
齐昭昀这几天被他管束,倒也是很听话的,闻言抬起头来,晓得他是不忍心继续拘束自己了,笑了笑:“不过……?”
这番话肯定没有说完,倘若顾寰照顾他照顾得不细致入微,也就不是顾寰了。
“不过也不能太久,还要多穿点衣服。”顾寰知道他早料到自己还有要求,说出口的时候也理直气壮,随即抬手整理一下齐昭昀肩上将将滑落的裘衣,给他重新拉好,掩住襟口,把齐昭昀整个裹进去,随后摸了摸白狐狸毛,忍不住把脸埋了上去:“这颜色趁着你,真好看。”
他靠在齐昭昀胸口的模样接近撒娇,这几天是很少有的,齐昭昀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耳鬓,笑了笑,把温度异常高的掌心贴在小将军后脑上:“是么?我记得府中还有一批白狐狸毛,要么做成座褥铺在榻上,如何?躺上去也是软的,人不累。”
“……”
顾寰如今已经知道每逢齐昭昀这样说话,就是故意撩自己了。
但白狐狸皮的座褥,确实令他心动。想一想到时推倒玉山,尽数落在洁白皮毛上,如玉莹润的白瓷染上红晕更加鲜明……
不过他到底是拒绝了,摇头的同时含含混混的许诺:“等到来年春猎,给你打一头熊做褥子吧。”
熊皮更好。
第九十九章,但他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吃过饭后出去散步,馆驿这个院子附近没有外人,里里外外站着的只有亲兵,见到两人过来行个礼,都十分懂事的不出声。
走到荒芜的后园,周边已经没有别人了。顾寰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弥漫开一阵白雾,把手伸进齐昭昀的裘衣里,抓住了他的手:“冷不冷?”
外面天光明亮,即使已经时近黄昏,但厚厚的积雪让他们眼前明澈冷冽,顾寰甚至能一根一根数齐昭昀的睫毛,也看得到他鼻尖发红,神态松弛且温柔,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他摸到的手指确实温热,但比起自己仍然差了一些,顾寰握在手心里来回搓了搓齐昭昀的手指,一只麻雀从树枝上飞起来,摇摇晃晃,盘旋不去。齐昭昀带着近乎喜爱的笑意看着它,神情与公正严明处理突发事件的时候那种严肃和冷淡截然不同,变得更柔和,更温暖,更放松,好似白绒绒的狐狸毛修饰了他整个人的轮廓,软的不可思议。
顾寰见惯了麻雀,不觉得稀奇,并未投入一丝注意。他也相信齐昭昀肯定见过麻雀,甚至世上无数珍奇的鸟类,绿孔雀也好,白鹦鹉也好,齐昭昀早就见过。他对这样一只平平无奇的麻雀却露出惊讶的表情,像个第一次走出户外的孩子。
他看上去如此鲜活,生动,即使颜色是素淡的,神情也没有强烈的感染力,但顾寰仍然能够清晰的描摹出所有变化,线条如何牵张,软化,变幻成微笑的弧线与微微挑起的眉头。即使闭上眼睛,顾寰也能再现这幅画面,他心中的悸动将永远不变。
这和此时此刻无关,因为他永远都沉溺在对齐昭昀的感知之中,但又与此时此刻又深切的关联,因为他知道这一刻的心境与喜爱都是真的,就像是风中一片雪花,固然和所有雪花大同小异,但它毕竟独一无二。
齐昭昀以顾寰猝不及防的速度收回看着那只蹦跳着的麻雀的眼神,落到了顾寰脸上,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害怕震落积雪:“你在看我。”
顾寰完全没有必要脸红,他看齐昭昀不仅理直气壮,而且是应得的权力,但他还是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回答没有什么新意:“你看那只麻雀的样子也很好看。”
这是确实的,齐昭昀到底好不好看,原本是个不需要讨论和证明的事实,但顾寰口中的好看不是任何一个意思。在他眼里齐昭昀光辉灿烂,比世上一切珍宝都耀眼,没有人能用他的目光看这个人。
因此齐昭昀只是笑笑,屈起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顾寰这时候一向怕痒,不慎放松力道,齐昭昀抽出一只手贴在他脸侧:“只有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顾寰并未争论,只是想到两人站着不动的时间太长对齐昭昀不是好事,寒意从地底侵袭,不如走动起来的好,于是和齐昭昀往荒园深处走去。
虽说是荒园,但其实并非没有可看的东西。枯草被大雪压低,掩埋,松叶上垂落冰凌,冬青是郁郁葱葱的。只是因为战乱和季节,没有花和鸟罢了。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顾寰想了想,觉得这场面和自己梦中白茫茫的江边也差不了多少,于是开口讲起来:“我梦见你我在澜江江岸上散步,那时也一样大雪纷飞,我和你拉着手,身边没有任何人,且寂静安详。岸边有一树白梅,开了许多花,花枝压低。我说,我去给你折一枝花。走到江岸边的时候就醒了。”
齐昭昀望着他。
“将来我想,我们总要到澜江边再去一次的,到那时……我会记得给你折一枝花。”顾寰舔了舔下唇,许诺。
这其实不算一个约定,但齐昭昀仍然点头:“到时我会记着的。”
他们在谈的就不是什么风月了,而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北伐完毕之后就是西征。虽然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叫战备结束,但近几年内想都不要想。现在两人的气氛难得的轻松,于是都极有默契的略过这个话题,转而提起了新都里的故人。
齐昭昀没有几个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