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一笑,重新转回目光。就在这时,他在路边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灰色卫衣牛仔裤,腰细臀圆,肩膀微微垮下一点。林佑?余笑澜在路边一个急停,定睛一看,果然是林佑。只见他一个人溜溜达达走出几十米,左拐,进了一家公立医院。作者有话要说:生活终于对我这只小猫咪下手了。疑心暗鬼林佑大清早去交接工作,顺道把入院通知扔给眼镜娘,成功拿到了一周假期。“等企划稳定了我再办离职,以后,那边要你多帮忙了。至于我的事……暂时别跟别人说。”林佑站在工作室走廊的半开放露台上,垂下的右手夹了根烟。这爿没精装修,裸露的墙皮和建材就粗暴地堆放在脚边,衬出了他们的柔软渺小。沈云说不出话,眼眶红得跟兔子一样。林佑瞅了她一眼,反而笑了:“傻姑娘,别难过,我好着呢。”“林哥。你……”她声音都哽咽了,低声道,“你加油啊!”林佑随意地点点头,条理清晰地交待:“颜莉莉要的那张厚涂我发你邮箱了。手头这几张原画我带去慢慢做。至于余……总监那里,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就行,我会尽力的。”他提到那人时语气很柔软,沈云这才反应过来,微讶:“你跟他……”高楼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搭在栏杆上,掸下的烟灰在风里一闪而逝。林佑偏头去看楼下车水马龙的早高峰,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就是那么回事。”沈云托住下巴,恍然大悟:“我说怎么xx游戏会找上我们这么个小工作室!原来是有裙带……”她没敢说完,小心翼翼地去看林佑的脸色。林佑被她逗笑了,很坦然,淡定承认:“裙带关系没错了,就当是老年员工最后一次发光发热吧。”“呸!”沈云怒了,眼镜反光凶悍地一闪,“什么最后一次,别瞎立fg!”林佑躲过她的魔爪,夹着资料往楼梯间走去,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好好努力啊,这单做的好,说不定就能出名了,到时候单子要多少有多少。”“你,你也一定要努力啊!”沈云终于绷不住笑容,声线发颤,“我们一直在这,等你回来!”林佑脚步不停,转眼就看不见了。入院手续办得很顺利,秋季工作日,医院算不上忙,徐文畅甚至替他弄到了间双人病房。病友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孤零零地躺着,床边堆满果篮。见林佑放下东西,她随手摸出一串香蕉递过去。“别客气,拿去吧,我吃不下,到时候都得烂了。”她甚至亲自上手替林佑剥了一根。林佑哭笑不得地道谢,接过来吃了两口。老太太带笑看他吃,絮絮叨叨地夸他,末了突然来了一句:“我儿子也跟你一样帅。”林佑险些呛着,敢情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吃人嘴短,他半倚在床上吃香蕉,左右看看,感慨道:“你儿子一定挺孝顺,拿这么多东西过来。”“是啊,天天叫人送,我都说不用了,这孩子。”老太太眼睛弯弯的,从床头柜翻出一副老花镜开始看报纸。化疗要等到明天开始,他转悠了一圈,还是坐回床上开始画那几张图,先前改过几次的线稿勉强成了型,颜色上了一半。病房里只有空调嗡嗡的,老太太和他安安静静各占一边,一门之隔的走廊里总有走动哭闹,但好像已经与他们无关了。徐文畅推门进来,就见林佑靠窗盘腿坐着,执着手绘板,右手飞快划动,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半斜的阳光给他柔软的黑发镀上一圈茸茸的光晕,看起来年轻美好,徐文畅不禁微微一叹。林佑听见动静,抬头笑起来。他很孩子气地晃晃手腕上的识别带:“下班啊?带我一程呗徐医生。”“你到哪儿?”两人对话流畅自然,像一对普通朋友,徐文畅抬手看了下腕表,“正好我要去接茵茵。”“菜场,正好顺路。”林佑从床上蹦下来,冲老奶奶挥挥爪子:“阿姨,那我走了啊。”余笑澜还没回家,林佑把鸡炖上,又准备了几个小菜。窗外一点点黑下来,温暖的路灯次第点亮,他倚着窗往外看,只觉得心情很平静,好像终于停泊在港湾里。林馋馋闻到高压锅里鸡肉的香气,醒了。三只小爪子着地,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仰着脑袋咪咪叫唤。林佑失笑,把它抱起来,去看那不断冒出蒸气的锅子。小花猫这下疯了,使劲伸长爪子去够,要不是林佑抱得紧,恐怕会当场扑进锅里变成一只水煮猫。一人一猫正闹成一团,门锁转开。余笑澜甫一进门,就看见林佑抱着猫站在灶头前,熏着蒸气,一张脸红扑扑的,满是笑意。林佑见他回来,招呼了一声,放下猫,把鸡汤盛出来。待两人在餐桌前坐定了,余笑澜手里执着筷子,却没动。“怎么了?”林佑在碗沿露出眼睛。“你今天……去公司了?”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林佑愣了一秒,点头道:“是啊,呆了一整天,差点被沈云烦死。”“……嗯。”余笑澜没多说,垂下眼睛,开始扒拉米饭。林佑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刚想开口,却被林馋馋扯住了裤脚。转头一看,它小盘子里的鸡胸肉已经一扫而空,林佑满头黑线:“你是四次元胃吗?”见儿子叫得凄惨,一副被饿了三天的可怜样,林佑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又撕下一点肉。“猫粮还没到么?”余笑澜正在神游天外,回过神:“啊?”“猫粮。”林佑敲敲林馋馋的小盘子,“我怕把它胃口养刁了,以后不肯吃粮,那你就麻烦了,天天都得换花样做。”林佑很自然地说了“你”,而不是“我们”,余笑澜抓住这个词,微微皱起眉头。“发什么愣呢?”“……没什么。今天发的货,大概明天到,你在家等么?”林佑摇摇头:“还是放楼下吧,我明天回不来。”“那晚饭……”“不一定,你先吃吧。”林佑直起腰,把碗筷端进厨房,“不用等我了。”余笑澜见他匆匆收拾了厨房,就准备出门,突然伸手扯住了他。“别走了。”他环住林佑的腰,靠在他耳边,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很撩人。林佑耳朵红了红,转过身,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轻声哄道:“乖,别闹。说了得回去。”余笑澜面色沉沉的,看不出喜怒,倒是放开了他。林佑瞥了眼时钟,随手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撸了一把林馋馋的猫头:“我联系了医生,便签上有预约,记得带儿子去驱虫。”余笑澜随口应声,门砰地关上,挡住了他若有所思的视线。林佑这一走干干脆脆,连着两天都没出现。余笑澜偶尔打电话,听他的声音倒还如常,可疑心总像暗流一样泛上来,一阵阵冒着酸气。这疑心在三天后达到了顶峰。林佑约的还是上次那家宠物病院,余笑澜照例用一包妙鲜包收买了林馋馋。回家路上,他鬼使神差绕回了偶遇林佑的医院。、车熄了火靠在路边。他打开车窗点上一支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躁些什么。二十分钟,连林馋馋都快睡着了,林佑也没出现。余笑澜低低笑出声,发动汽车,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实在是林佑给人的感觉太过飘渺,就好像绕过指尖的风,还没来得及握紧就散了。十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干净利落,走了个无影无踪,谁知道如今会不会再来这么一出呢。突然,余笑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他眯起眼睛,只见停车场里拐出一辆十分眼熟的悍马——他记得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