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她说,“你没有发现吗,只有现在,你的眼睛里才只有我。”
晏西槐并没有说话,靳飞羽已经习惯了,晏西槐在她面前话总是不多,但对于靳飞羽来说,他在就够了,她能够成为晏西槐的“妻子”,能够连续十几天每天都见到晏西槐,就已经足够了。
靳飞羽珍惜晏西槐出现在她身边的每分每秒,也抓紧每分每秒,向晏西槐表达她能想到的所有表达珍视和喜爱的语言。
但在她再度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或许是已经预料到身体的状况,靳飞羽争分夺秒,对晏西槐露出了一个笑容,语句一反寻常,朴实无华。
“是你让我活过了这么多年,我感到很满足。”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对晏西槐说过这样的话,这是第一次,靳飞羽坦诚她从来都活在一个自己编织的幻梦里不愿醒来,而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身体已经不允许她继续保持清醒。
如今晏西槐站在靳飞羽床边,看着监护仪上挣扎的折线、靳飞羽微微颤动的眼睫,脑中不期然地忆起靳飞羽昏迷前的那个笑容。
床上的人睁着眼,焦点却始终无法凝聚,她的嘴微微张着,舌头轻微颤动,不知道是纯粹的生理反应,还是她想说些什么。
晏西槐说:“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都听着。”
床上躺着的人听见了这句话,眼睛里凝聚出一丝如同星火般的神采,用尽全身力气,在频繁的换气中,送出了两个完整的气音。
“……谢谢。”像是补完她昏迷之前的那句未尽之言。
晏西槐说:“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靳飞羽闭上了眼睛。
刺耳的报警声中,晏西槐注视着那张被剥夺了最后一丝生气的脸,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六月,N城,墓区。
老人不再将头发染得乌黑油亮,而是露出了花白的底色,他独自一人抱着两支花,脚下两边有如茵的绿草蔓延,天气晴好。
靳飞羽的墓碑很好找,她有宗教信仰,墓石之上是崭新的十字架,十字架顶端,放着一顶雪白的头纱。
靳父在那片头纱前止住脚步,慢慢蹲下身,把怀里的花横放在墓碑前,随即起身,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许久,他把手伸进上衣内侧的口袋。
“他把这个送回来了。”靳父拿出一条细长的白金色链子,链子上缀着的两枚指环相互碰撞,发出微弱而清脆的响声,“我把它们穿在一起,你收着吧。”
靳父躬身,把略微有些倾斜的头纱摆正,而后将链子挂在了头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