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与妖邪交易还是这等过河拆桥、背信弃义之事都向来为正道所不齿,可想想丁鸿的模样,陆晨霜觉得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了,倒也不太奇怪。
他问:&ldo;收魂秘法是什么?&rdo;
&ldo;生人三千,同习一术,于死者殒命处一起诵经唤魂。&rdo;邵北道,&ldo;代价我不太清楚,但想来也不会小。据说此法有些可行之处,若不是我们发觉了丁鸿的异样,此时他或许已经成功了。&rdo;
陆晨霜皱眉:&ldo;散了就是散了,哪有什么魂可唤?没听说过碗里的水干了还能叫得回来的。&rdo;
&ldo;秘法如何不是要紧的。&rdo;邵北说道,&ldo;要紧的是,当日我们在丹阳殿探讨此事,楚世青在场亦听到了他师父的说辞,他一直以为丁鸿是真想将栖霞术法发扬光大。自从丁鸿消失之后,他带着师弟硬是扛起了栖霞重担,不但没有遣散新收的门生,反而力排众议,将派中打理得也算是井井有条。&rdo;
这倒叫陆晨霜觉得新鲜了。
想他小师叔,不过收了几个呆呆的小徒弟,天欲雪已是鸡飞狗跳,每天的惊心动魄不带重样,那栖霞派突然多了千把人,一起跳跳脚还不叫仙岛往海里沉一截?楚世青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ldo;栖霞有五艺、七绝,比无量阵法易有小成,比感悟天地的昆仑剑诀入门门槛要低一些。&rdo;邵北道,&ldo;前月雾名山一战后我与楚世青详谈过,他的想法甚是豁达,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愿为他师父所愿尽人事而不强求结果,若门生有朝一日不修仙道了,他也愿放人离去。这样一来,想要修行的可留在栖霞,离开的人多少也算明白四达,不至于虚度光阴一无所长。&rdo;
听这话的意思,楚世青有种要把栖霞大门朝南开,接济天下想修仙之人的势头。陆晨霜不禁担心他眼睛大肚子小,别到时候没匡扶起正道兴旺来,倒把无量这些拾掇得好好儿的驻站给挥霍了。
偏偏邵北还很看好他似的,迫不及待这就要交接了。
陆晨霜问:&ldo;他一个愣头青,你能放心交给他?&rdo;
&ldo;未尝不可。&rdo;邵北淡淡地说,&ldo;或许从前他师父在时,他是毫无顾忌了些,行事也听凭秉性了些,但一旦他师父不在了,身后的上千门派子弟无时无刻不在催他成长,比岁月催得更急。那种感觉,大概就是独在房中坐上一天,心里却起起伏伏如同过了一整个春秋吧。丁鸿殁了只一年,楚世青的心性成长了十年不止,再见他时,你或许就不觉得他是愣头青了。&rdo;
他说的虽是楚世青,但他显然不会和楚世青谈如此推心置腹的话,陆晨霜觉他说得多半实是自己的感触。宋衍河刚刚飞升的那些日子里,邵北是否也是这样熬过来的?就这么在屋里坐着坐着,心就老了一岁?
过去的岁月不可追回,他终究缺席了邵北的那些年,还好他们相遇了,还不算晚。
眼看邵北要浸到那段估计不会太美好的回忆之中,陆晨霜心觉有必要捞他一把,忽地问道:&ldo;你和他差不多年纪?&rdo;
邵北轻轻&ldo;嗯&rdo;了一声。
窗fèng儿、门fèng儿里偶尔会透进来一丝丝凉气,这一会儿却没了,仿佛连山风也不敢惊扰了沉默的这个人。
只有陆晨霜胆大:&ldo;那你岂不是老了三四十年了?你现在是五十,还是六十?&rdo;
邵北看出他故意调侃,回神笑道:&ldo;是,我空有年轻的皮囊,但骨子里早都老了,还望陆兄不弃。&rdo;
静静望了陆晨霜一阵儿,他又说:&ldo;见你总是和少年时一样,真好,教我庆幸我没有生得太晚。愿你永远如此,忠肝义胆,侠义心肠,爱憎分明,剑守八方,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流一滴血、受一点伤。&rdo;
陆晨霜朝他一点下巴:&ldo;过来。&rdo;
邵北依言走近:&ldo;怎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