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临风懒懒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未雨绸缪,为将来跑路做准备啊?”
落云老实承认:“倒是也有这么一点意思,这些都是海船,就算乘风破浪,入深海远航也没关系。凡事若是能留一条后路,那么做起事来才毫无顾及……不过我买船的时候,那位游财神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声,还派人来说,要帮衬我,不过被我婉言谢绝了。”
她跟韩临风说话,从来只需些皮毛,他就能领会自己要表达的深意,从来无需赘言。
这次也是如此,听了她起头,韩临风猜出了她的意思,接口道:“你的顾忌是对的。”
那个游山樾,作为钱庄的老板,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要算利息的。甭管将来如何偿还,都是要被他吸血拔毛,吃个干净。
而且他的人脉也甚广,满朝上下几乎都有他的耳目眼线。
就在几日前,游山樾给他写了一封信,信里字字句句,都在暗示他尽早领兵上京,因为宫中可能即将生变。如果能先人一步,便可稳操胜券。
听到韩临风这么说,落云突然生出一丝不安,试探问道:“游山樾若这么说,必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你打算如何去做?”
韩临风淡淡道:“北地的战事正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我若这时突然领兵入京,跟裘振一流又有何异?”
落云明白他的意思。为了年少时的故州之梦,韩临风此时并不愿为了游山樾的捕风捉影之词,而半途而废。
接着,他又跟落云讲述了赵栋识破了他身份的事情。落云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屏住呼吸问:“他……会不会告发了你?”
韩临风一把又将她扯入了怀里,淡淡道:“依着他的为人,应该不会……不过我倒是希望游山樾信中的事情是真。这样的话,赵栋将军的压力也会小些,我这边的事情,进展也会顺利些……”
事实证明,游山樾财力遍布天下,他的消息大半不会是捕风捉影。
因为京城里的意外接踵而来,所有的权贵很快就要无暇顾及边疆了。
京城的这场动荡,还要从彦县灾民纷纷来到京城里集结闹事说起。
往常的灾荒年,若有地方官员侵吞了赈灾的钱银粮食时,也会有不满的灾民在有人挑头的情况下,来到京城敲鼓告状。
这在京城的官员来说,也是见怪不怪了。可是这次彦县周遭几个乡郡来人甚是汹涌,似乎有人给这些灾民出谋划策,鼓动他们在陛下出宫去皇寺上香的路上,拦住御驾告御状。
这伙灾民也算是胆大妄为了!居然公然举着状纸,上面写着九皇子纵容下属贪赃枉法条条件件,还有数十个乡镇的万民请愿画押的条幅,在京城长街上下跪请命。
魏惠帝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这次去皇寺上香,也有为自己祈福的意思。
没想到刚刚走出宫门,就遇到了这样的阵仗,当真是晦气,因为怕出岔子,这烧香还愿便是不成了。
陛下只能沉着脸找寻来九皇子,为他究竟有没有处置好彦县的烂摊子?
瑞王当然也清楚,这伙灾民当街阻闹,在这个将要立储的节骨眼,给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
毕竟父皇要顶着沸腾的民怨册封皇储,在群臣的面前也不好交待了!
不够九皇子更清楚,若是没人在背后煽动扶助,这些灾民原本连城门都进不来的!这各个城门守门的虽然都已经是皇帝的人马,可依然有人被收买,为这些灾民开了后门。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将这些灾民都弄出去!可是现在京城外面又有许多的灾民纷纷涌了过来。
百姓没有饭吃,管你是皇帝还是皇子,左右都是死,现在来京城闹一闹,都能领一碗稀粥喝,又有什么顾及?
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就连陛下也觉得不安了,立刻颁下圣旨调配军队前来镇压聚集闹事的流民。
陛下调配的军队,乃是镇守西关的防军,虽然新上任的将军是陛下的心腹,可这防军之前的将军却是王家之人。
当西关的军队开到城池下时,那位新上任的将军却在骑马过浅滩时,“意外”坠马,头朝下磕在了浅滩石头上,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
当军队奉着圣旨进来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是换了领头人,直接到王昀府邸报道了。
接下来的事情,身在北地的人都是后来听到的。那军队入城之后,将皇宫团团包围。里面的禁军先是听了陛下的命令死守,只等当时出宫送信之人再增调援兵过来救驾。
陛下当时派出了三路人马从宫内走粪车的暗门子出来。可是没走出几步,就被围堵过来的数倍军兵发现。
其中一个仗着自己是宫廷蹴鞠队的出身,腿脚飞快,愣是一溜烟跑入了烟花巷子,然后顺着错综复杂的巷口,跑入了城内河的桥下,跟猴子似地贴在了桥梁之下,愣是躲过了几场围堵。
三个送信的人里,顶属他送的最远,要给北地的驸马赵栋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