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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胡年春过来说，水已经烧好了，让赵明月去洗澡，赵明月就让沈旭跃先去了。南方就这点不好，没有北方的澡堂子，冬天洗澡是一种煎熬，太冷了，还洗不干净，但也只能勉强凑合了。等沈旭跃和赵明月都收拾好之后，赵明月领着沈旭跃出门去看他哥嫂，正好碰上从外面挑柴回来的赵明秀。赵明秀喜出望外：&ldo;明月姐！&rdo;放下担子赶紧跑过来。&ldo;秀儿！&rdo;赵明月也高兴极了，伸手摸摸明秀的头，&ldo;长高了些。在家好不好？&rdo;赵明秀搂着她的腰猛地点头：&ldo;嗯，挺好的。姐，我今年上初二了，我考了全班第二。&rdo;&ldo;好，真行，好好学习，一定考上中专。&rdo;赵明秀点头：&ldo;嗯。&rdo;赵明月说：&ldo;秀儿，我和你沈大哥先去大哥二哥家看看，晚点等我回来，你再来我家，我给你带了点东西。&rdo;&ldo;好。&rdo;赵明秀点头，然后回转去担柴，看见有人在走廊下的竹竿上取东西，赶紧说，&ldo;嫂子，你别拿了，我来吧。&rdo;赵明月和沈旭跃都扭头去看，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走廊下，正踮起脚尖去够竹竿上晾着的衣服，但是她身量太矮，而且身体明显还有点往右边倾斜，尽管已经努力地踮起了脚尖，要够到那件背心还并不容易。那是个年轻女人，模样长得颇为清秀，不过很明显，身体上有残疾。这应该就是今年秋天过门的堂嫂，赵明刚的老婆。年轻女人发现赵明月和沈旭跃在看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赵明月赶紧笑着打招呼：&ldo;堂嫂，我是明月。&rdo;&ldo;是妹妹呀，进屋来坐吧。&rdo;年轻女人冲她羞涩地笑起来，明显还有些新媳妇的娇羞。赵明月说：&ldo;堂嫂你忙，我暂时不去了，晚点我来家看你。&rdo;年轻女人点了一下头：&ldo;好，妹妹你去忙吧。&rdo;赵明月和沈旭跃转身离开，沈旭跃悄声问赵明月：&ldo;这就是赵明刚的媳妇？&rdo;&ldo;对啊，说是从小就患了小儿麻痹症，有点残疾，很可惜是不是？&rdo;赵明月看着刚才堂嫂的样子，模样多周正啊，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也足以证明是个很聪明有眼力价的女人了，要是没残疾，那该多好，不过要是不残疾，估计也轮不上赵明刚了。&ldo;是挺可惜的。&rdo;沈旭跃说。赵明月说：&ldo;走吧，先去我哥家，再去我二叔家。&rdo;赵明月和沈旭跃在大哥二哥家都坐了片刻，聊聊天，说说北京的事，聊聊家里的收成，今年的雨水不太好，有点干旱，影响了收成，还好有茶叶这一块的收成，基本能够补贴上粮食收成的不足，但比起去年来，那还是要差不少。赵明月想到，马上就要包产到户了，到时候村里将茶山也按照人头分配了，大家都能自行支配，以后收成就会慢慢好起来了。78年底，全国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安徽小岗村的农民冒险承包了田产，终于获得了粮食的丰收，这一激励措施使人们看到了填饱肚子的希望，于是不少地方开始效仿，而全国各地实现田产分配到户，还是要1982年。赵明月想，她或许可以帮助大家往前推一把，让月亮湾的村民们也早早享受到这个政策的福利，让大家在明年就开始包产到户，早点摆脱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早点脱贫致富。回来的路上，赵明月跟沈旭跃感叹说：&ldo;目前这种生产方式弊端太多了，大家都没有积极性，干活都是在帮别人干，不是自己的活儿，效率低下，每年的收成连肚子都填不饱。&rdo;沈旭跃说：&ldo;可不是吗，大家一出集体工，就开始磨洋工，采茶是按劳分配，大家的积极性就高多了。所以还是给自己干活劲头足一些。&rdo;&ldo;你说假设把田产都分到各家各户去，你觉得收成会有增加吗？&rdo;赵明月问。沈旭跃想了想：&ldo;我觉得会，这就是帮别人干活和干自己的活的差别了，到时候大家保准都很用心。&rdo;赵明月笑道：&ldo;所以这政策，我觉得要变一变了。不能再吃大锅饭了。&rdo;&ldo;你说的对，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召开了，全国上下都在从内到外进行拨乱反正，也许农村政策也会跟着一起改了。&rdo;很显然，沈旭跃的政治觉悟非常高。两人就着这个问题说了一路，回到家，天色都晚了，胡年春正忙着在做晚饭。趁着天还没黑，他俩赶紧去了一趟二叔家。二叔家的厨房就在堂屋里端，赵明秀正在烧火，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灶台前转悠，看那走路的姿势，可不就是赵明刚的妻子。赵明月站在门口：&ldo;堂嫂，秀儿。&rdo;赵明月赶紧放下火钳过来：&ldo;沈大哥，明月姐，快进来坐。嫂子，这个就是我在北京上大学的沈大哥和明月姐。&rdo;女子转过身来，冲着他们笑：&ldo;妹妹你们来了，快进来坐。&rdo;屋里光线有点暗，有点看不清人的模样，但是她的笑容却是非常清晰的，因为他们看见了她一口洁白的牙齿。赵明月和沈旭跃进屋，将提来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赵明秀赶紧又跑回去烧火，赵明刚的妻子拿着锅铲，麻利地炒菜，姑嫂两个配合倒也默契。不过赵明月看着她以一条腿吃力地支撑着身体，并用一只手支撑着灶台的样子，就觉得挺难过的。&ldo;秀儿，你爹妈和你哥呢？&rdo;赵明月问。赵明刚的妻子代答：&ldo;爹和明刚摘菜去了，明天要上街上卖小菜。妈在后面喂猪呢。&rdo;正说着，王招娣提着一个潲盆回来了，她将潲盆放在台阶前，立即有家里的狗跑来舔盆里残留的猪食。赵明月和沈旭跃赶紧打招呼：&ldo;二婶。&rdo;王招娣看见赵明月，脸上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ldo;呀，明月和沈书记来了呀，刚到家是不是？晚上在我家吃饭吧。&rdo;赵明月摆摆手：&ldo;不用麻烦了二婶，我妈在家做好了，我就是过来瞧瞧你们和我嫂子。&rdo;王招娣叫过自己的儿媳妇：&ldo;槐花，这是咱家明刚在北京上大学的堂妹和堂妹夫。&rdo;槐花抿嘴笑着说：&ldo;我已经认识了。&rdo;王招娣洗了手，用一块布擦了一下手，然后将布巾在衣服上扑了扑灰：&ldo;我大哥大嫂现在是我们月亮湾最有面子的人了，儿子女儿都考上了大学，这女婿也是个大学生，将来三儿媳肯定也是个大学生，一家的大学生。我们将来也能跟着沾个光呢。&rdo;她说着嘿嘿笑了起来。槐花笑着说：&ldo;对啊，弟弟妹妹们有出息，我们也觉得脸上有光。将来咱秀儿也能考学，也是个城里人。&rdo;王招娣被儿媳妇夸得笑了，走过去接过她的铲子：&ldo;我来吧，你去陪妹妹妹夫坐会儿。&rdo;&ldo;行，那就辛苦妈了。&rdo;槐花用抹布擦了一下手，踱到桌边来坐下，冲赵明月和沈旭跃笑了笑。赵明月看着二婶这样子，估摸着家里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槐花还是个挺会做人的姑娘，不由得替赵明刚感到欣慰，纵使在身体上略有缺憾，但是心灵确实很美，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赵明月将桌上自己带来的布包打开，拿出一块暗绿色的毛呢料子：&ldo;嫂子，你们结婚我也不在家，我从北京给你买了块布料，你拿去做件衣裳。&rdo;槐花看着那布料，想伸手去接，又想起来什么，赶紧跑去洗手，然后甩了甩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一下，这才接过来：&ldo;呀，真好看，这么好的料子，我还从来没见过呢。&rdo;王招娣也凑过来瞅了一眼：&ldo;呀，是呢子的啊，这好贵吧，快谢谢你妹妹。&rdo;槐花高兴地说：&ldo;谢谢妹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