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忙活完以后,这才注意到还有人站在门口。“余先生,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月嫂问他。余真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眼神里透着忍不住的哀伤,“刘嫂,你先出去吧,让我在这里单独呆一会儿。”他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婴儿床的旁边,也不知道何时,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眼中不知不觉地落了泪。听到门外有动静后,他慌张的用袖子,揩着脸上的热泪,将声音放狠了说,“不是说好了,不要进来。”祁宴深走过来,摁住了他的肩膀,轻柔的力气,却是那样的让人无法挣脱,“小真,你哭了。”他伸出手,擦了擦余真面上淌下的残泪,轻声地质问着,“如果你对他,没有感情,那你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要流泪?”余真没再说什么伤人的话。之前,他心有不甘,为了报复祁宴深,才说这个自己用命生下的孩子,是强奸犯的种,是他的污点,一生的屈辱。但其实,自己从未这么想过。他再怎么狠心,铁石心肠,也没必要把这么深浓的怨气,都撒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余真鼓足了劲,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伤心,可那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发抖了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后的猫,弓着薄薄的背脊。他崩紧了神经,才吸着沉重的气息,对着祁宴深说了句,“我想领养两个小孩,但我现在是单身身份,我也不想再去祸害别的人,来当我的伴侣。”祁宴深错愕,他没想到,余真主动要来找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他怔了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声音变得很低,将人的脸用手抬了起来,脸色难堪,“小真,你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如今你却愿意为了两个陌生的小孩,来委屈求全的找我再婚,让我去接受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似乎是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现在的他会愿意为了对方,去做任何事。余真掐紧了祁宴深的手,对上了他的视线,咬着牙,抽着气艰涩着,眼眶里遍布密密匝匝的血丝,“祁宴深,是你骗我在先。”祁宴深沉默了会儿,才松了肌肉紧绷的脸,哑着嗓说,“我骗你什么了?”“你骗我,拿着张伪造的信条,跟我说王小妮还活着。”他的情绪并未显得那样激动,似乎是崩溃过后的宁静,早已心如死灰,“其实她早就已经去世了,可你却为了一念之私,跟我说,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跟你当初骗我说我妈还活着的时候,一样让我疯狂而又难过。”祁宴深被他的话,戳的心脏疼。他收紧了喉咙,如鲠在喉,字字渗血,将人抱紧了在怀中,开始哽咽,“小真,我骗你,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怕失去你,我怕你不想活着了。”祁宴深扣紧了余真的腰身,不让对方有逃走的机会,边说边开始落泪。滚烫的泪水沾湿了他肩上的衣服。余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什么样的举动再去击退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冷静下来,再次选择了利用,“行,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但是有条件。”“你也知道,林之耀在用你那两块地建工程的时候,不小心意外身亡了,现在他家被拍卖捐给了希望工程,所以王小妮给他生的那两个孩子,也被送到了孤儿院。”“所以,我要以正当的身份,去领养这两个孩子。”不加掩饰,没的商量的条件,让人听了都觉得心寒。祁宴深抬了眼,笑的比哭还难看,“小真,你对我,可真狠。”余真伸出手,安抚似的,抚摸过他的脸庞,凝神静气的注视着。可却没带任何的感情基调在的。“祁宴深,我们这次真的可以白头到老,永不分离了。”他一笑,祁宴深心里就揪着疼,“这一切,难道不是如你所愿吗。”他们真的,要死死着纠缠一辈子下去了。他们领证的当晚,余真做了个梦。梦见他参加了国内的高考,和王小妮考进了同一所心仪的大学。他向王小妮表了白,王小妮也同意跟他在一起了。他的父亲,余德阳也没死,改了坏习惯重新做人。他的母亲,没得精神病,更没出车祸,也还正常的,在家里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带女朋友回家过年。在这个梦里,他一路顺风,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没有祁宴深,临梓,没有陈嘉伟,没有靳迟,没有林之耀这些人的卷入和参与。一切都显得那样正常。这是他最向往的日子,如今却成了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幻想,只有在梦里,才能偷偷摸摸的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