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想,自从齐国不战而降之后,六国的后人一开始还联合抗秦,可是慢慢的,六国的人各自为营,各家各派忙着自己划分势力范围和排挤异己,渐渐的,真正抗秦的人已经没有几个。韩国的梦已经很多年没听人提起过,当年的那些人,不是死,就是不知去向,只剩他还在。
更好的韩国,也许终究只能在梦里出现。
这,或许是卫庄对自己的补偿。
但也仅此而已。
鲨齿插入岸边的岩石里,崩塌碎落的巨石顺着陡峭的山崖跌落深海,溅起的水花很快被海浪声吞没。
卫庄松开手,站在涯边看着漆黑的夜空。
赤练凝望着他的背影,每一次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就好像没有明天一样。
一个白色的影子像展开翅膀的鸟儿一样,悄无声息落在她身边的木栏杆上。
赤练没有回头,问了一句:“子房回去了?”
白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向赤练交代什么,反而看着远处穿着大氅的人问:“他,还是这样?”
赤练的声音很无所谓:“这和你似乎没什么关系。”
白凤哼了一声,望着天际明灭的星光说:“这个世道,天下人的命运,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世上的事,从来都是强者的游戏。”
赤练没有说话。
白凤眼底有一点怀念的味道:“就像那纵横交错的网一样,从来没有遗漏过谁。”
赤练的面色也开始恍惚:“纵横交错的命运……你说,这个世道明明已经有了横,为什么还一定要有纵?”
白凤:“或许,这原本就是他们的命运。”
赤练轻声重复:“命运……”
许久之后,赤练开口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寂寞?”
白凤抬了抬下巴,也不管女人能不能看到:“或许就像他那个样子。”
赤练却摇摇头:“不,这不是寂寞。真正的寂寞,是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
白凤没再开口,因为这个女人的背影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
白凤看了这个女人一会儿,正要开口,忽然眉头一动,他看见山崖那一头的栈道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着一个苇白色衣袍的剑客。
赤练感受到白凤的气息出现了变化,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清这个人之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看见这个苇白色衣袍的剑客在迟疑一番之后,举步向前,用一种很慢很慢的节奏,像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那样,走向悬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