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回雪吓了一跳,惊叫道:&ldo;不要。&rdo;沈频真见他脸色苍白,微皱了眉说:&rdo;施回雪,你似乎不明白,你有什麽立场跟我谈不要?&ldo;施回雪看起来是怕沈频真把他交出去怕的利害,声音惶急的说:&rdo;求求你,帮帮我。&ldo;沈频真冷笑数声:&rdo;你该不会真认为我们很熟吧。我只是没有虐俘的癖好罢了。成王败寇,生死由命,便是你真的不肯招,被别人打死了,又哪由得你不满?&ldo;施回雪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并未多接触过什麽人,不能怪他过於轻信他人了。他与这个人生死相搏而生敬意,又相安无事几炷香的时间,听他温声软语听惯了,他此刻四下无依,冷月教主和春丝又不知所去何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有什麽关系,只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仰仗依慕之情。听到沈频真这几句话,就像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寒到骨髓里。这才依稀有些明白这个男人外表风流多情,其实寡情狠绝。当下凄然道:&rdo;那麽,你现在在这里便打死我吧,我反正也是不知道的,他们若是告诉我逃到哪里去了,我又怎会不逃,反而在此处傻傻守著?&ldo;沈频真冷哼了几声,俊目斜扫他一眼,心知以施回雪直白性情,想来不会说谎。可若是那两人下落他真是不知还好,若是知道却佯装不知,那麽他心中辛辛苦苦策划这一场武林浩劫,数年之功,岂非千里之堤,溃於蚁穴?想到此处,沈频真冷声说:&rdo;你真不知道?&ldo;沈频真看到施回雪满脸凄然,显然是决心一死了,他此时穴道被制,瘫软在地,青丝散乱,黑如深潭的眼眸中隐隐透出绝望,心中一动,不由再次叹气,这位冷月教护法,年轻的过分,单纯的可笑,但这容貌却的确,无可挑剔。施回雪颤声道:&rdo;我以施回雪之名向鬼母起誓,我真是半分也不知。&ldo;沈频真想著笑了一下,又放软了声音说,像之前一样温柔多情的劝道:&rdo;我以为你会有多骄傲的呢。拿著你拿两个掉落在水里的……漂亮的锥子,追著我,同归於尽的时候。你真是让我印象深刻,明明武功远比不上我的,却弄得我如此狼狈。真是特别,你可知道,从我十二岁後……&ldo;他说到这里,语气越发的轻柔,像羽毛在耳边摩擦一般&rdo;就没有人……能让我这麽狼狈了。&ldo;他声音越是柔软,施回雪就越是害怕,几乎泫然欲泣。沈频真看著他因为穴道受制不能向後缩去的可怜表情,终於朗声大笑:&rdo;傻回雪,我逗你玩的。&ldo;他此刻已明了这冷月教护法为什麽只能专掌祭祀了,便是宣州街头的地痞街头混的乞丐稚儿,也比他多懂了几分人情事故。他看施回雪一脸愕然,越发笑容和蔼的说:&rdo;你既然真是不知道,交给那些人想必还是不知道,结果不是屈打成招,随意敷衍便是你妄送了性命。即使如此,我自然会尽力帮你。&ldo;施回雪看了他良久,见他言笑自如,面色可亲,这才微微卸下心房,小声问:&rdo;你说真的?&ldo;沈频真笑道:&rdo;君子一眼,驷马难追。近日来江湖中一片风声鹤唳,你什麽也不懂,在外面想来也不安全。你尽可至我的还真山庄一避。不过,有些事情,你务必得遵守。&ldo;施回雪问了声:&rdo;什麽事情?&ldo;沈频真轻笑著:&rdo;你我曾为敌,我救你一命,你自然不能对我不利,不能与我为敌,若是有人为难我,你还得护我周全。&ldo;&rdo;这……&ldo;施回雪犹豫道:&rdo;若是你应付不了的,我又怎麽打的过,何况你杀我教民,我不杀你已经是极限了。&ldo;沈频真轻哼道:&rdo;这沈频真听了这话,朗声笑道:&rdo;花兄至孝之名天下皆之,为花堡主一统天下而鞠躬车马前,实乃可歌可泣之举,想来蓝采和之流孝感动天,也不过如此。若我们真能大业得成,定是上天可怜频真报仇心切,以及,花兄这一片孝心了。&ldo;花记年微微不悦:&rdo;父亲说什麽,我自将做什麽。不过,沈兄,你今日颇为失常。别忘了,隔墙有耳。&ldo;他说著,蹙眉扫过沈频真背後的施回雪。施回雪只觉莫名其妙,这麽半天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麽,还要受此白眼,不由得想大打出手,意念既出,左手便飞快袖中捏决,正要招来毒物,只见沈频真飞快地握住他的左手,对施回雪使个眼色,笑道:&rdo;沈兄说的极是。&ldo;他心知这花记年自继母大丧之後性情大改,人後出手从未留情,自己好不容易才将施回雪招揽到自己麾下,怎舍得让他毙於花记年掌下。花记年微微颔首,说:&rdo;这便出殿吧。外边已经安静了。&ldo;说著转身现行,沈频真看著他身後银笛上丝缕飘扬,轻吐一口气,伸手拍拍施回雪的肩膀,叹道:&rdo;回雪,你若真是怕死,就千万别招惹他。&ldo;施回雪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些认真的回答:&rdo;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疼。那些鞭子,刑具什麽的,我最最害怕了,就算死了也不想受的。&ldo;沈频真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什麽,叫施回雪在原地稍待,自己大步出了神殿,唤住入三个与施回雪身材相仿的武林人士,领入殿中,毫不犹豫的当头数掌,震碎了他们天灵,毁去容貌,脑浆迸溅。随即拔出腰间那柄玉骨折扇,在其中一人衣带上一绕一缠一扯,便把他外袍脱下,转身一看,见施回雪愕然看著他,沈频真淡笑了一下,将那件外袍掷过去,内力所向,那外袍缓缓被撑开,慢慢降下,披在施回雪肩上。沈频真道:&rdo;把你穿的那些惹眼的黑衣服都脱给我,我要装扮一下这三位,你穿这件便好。你不是要我带你出去吗?&ldo;施回雪连忙将背过身去,解下外袍,外衣与中衣,递给沈频真。只剩亵衣的身体露出的部分莹白如玉,细腰长腿,发丝如瀑,但不过眨眼间,施回雪就已经把那件衣袍重新系上,又把额发弄乱,很配合的让自己看上去不显眼些,跟在沈频真身後走出殿外,只见得劫火为灭,狼烟未散,连接地面与高高神殿的数百级石阶上都是汪汪的血迹,还在顺著石阶缓缓向下滴落,流淌,汇聚在白色大理石的地方上,俨然成一片数顷的泽国,各式残损的兵器散乱一地,血色冲天,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在口气中弥漫不散,阶下还有几个身著红色短打的大汉拿著一个小瓷瓶,用指甲挑些药粉,弹在余下的零星几句尸体上,尸身眨眼间被化成一汪血水。於是那积血便越积越深,越积越广,荡漾在白色的大理石之上,越发的分明,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