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声,问道:“我说龙四你……”“你干嘛,我不会喜欢你的,你本事又差,脾气又坏,还不老实!”沈约尴尬地干笑道:“说得好,我也不喜欢你,只是,我想问……那个人,她近来可好吗?”龙四听得此言,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皱了眉头:“你问得是谁?我哥吗?你不是才见过他,他可好了,吃得好,喝的好,就是睡得少,每日大清早便在在玉珠殿处理公文,往日里还得见得我晚起,还得抓着机会,训上我几句,只是每日中午,不知在后花园干啥,也不让我跟去,神神秘秘的……”沈约沉默地听完,随后轻声说道:“是汐水林里的那一位,说来凑巧,晌午过后,我在官道边的客栈里,遇到她了。”龙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人,脸上似是有憋不住的笑意,她捂着肚子,指着他说道:“你居然……”随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接着用一种高深莫测地语气说道:“她嘛,她好得很!只不过,若是你再不回水府,恐怕你们今生都不得相见了。”沈约听得这般言语,不曾调笑半分,久违地沉默了下来。“龙四,麻烦你帮我带个话,‘若是她嫁去西海之时,约必会送上一份大礼,还少年之时抚照之恩’。”龙四却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沈狗蛋,你个大笨蛋!有什么话,你自己去龙宫与她讲!本小姐不管你了!我回龙府了!”“哪里的小姑娘这般刁蛮,如此这般,怕是难以嫁人了。”忽然,一个有几分慵懒的男声忽然插入了这场对话之中。龙四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白发的男人衣衫半露,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她冷哼一声,大大方方对沈约说道:“既然你意已决,咱们相识一场,五行大阵的阵眼,已有两处被我寻得毁去,一处在铜牛镇,还有一处在裴州城,还有一处正在你老家甘州,本小姐懒得折腾了,你自己破阵去吧。”随后,轻声对坐在一旁的半妖少年说道:“都说物老成精,你却毛毛糙糙的,他人言语,岂有你插嘴之理?”她一击掌,李练儿凭空被打飞了出去。随后,少女一扬裙摆,化为一片泡沫,消失在了沈约跟前。一如水府龙君,神龙见首而不见尾。沈约却仍站在原地,不复往昔骄狂。十年。人的十年很长。而龙,而妖,而虚无缥缈的仙。他们的十年,不过是他们午后随意地打了个盹。千年,万年,对于这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生灵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可一切却呼啸而过,来得那般快。他仍记得,在汐水林的玉树下,他靠在她的膝盖上,她伸手替他拂去在龙宫校场上摸爬滚打之时,沾上的细细河沙。汐水林间,摇摆的海桫椤,纷纷扬扬地落下一阵,接一阵的花雨。她忽然说,她将嫁去西海。自此之后,便不回内陆洞庭了,恐怕再吃不上云梦的稻米了。他心下戚戚,却全无办法,却仍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阿姐你便去,到时候,我去西海看你。”乘龙佳婿。他这十年多方打听,便知道了,原来西海龙王膝下有一长子,名为孟章君。乃是天地之间有名的勇士,独立于海外抗击异妖大军,掌得百万水兵,坐拥西海以西,十万城壁。是惊世绝代之人。正可谓是“乘龙佳婿”。而他在世间,虽是十年征战,荡平世间妖异,却只赢了个道门斗战匪石(二)“牛能言,如其言占吉凶。”——《易妖》沈约被乡亲们,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进了梁掌柜的祖产悦来客栈之中。连带着一并而来的古怪公子都被甘州百姓奉为上宾。甘州城自古以来,便没出过什么有名的人士,在十年之前,最是有名的乃是被举了孝廉,又因守灵错失了官途的洪老学究。而十年之前,洪老学究病故,却出了一个堂堂正正,由官家册封的光禄大夫。不仅如此,还因着这位光禄大夫的面子,甘州城的百姓免了整整三年的赋税与徭役。一时之间,到处都传说着后山老沈家出了一只金凤凰。不仅是朝廷的一方大员,还是一位小神仙。当时质朴的乡民们,甚至要上山请尚在家中与父母依依惜别的沈小神仙下山来,为他塑像造祠,保佑一方太平。好在沈约拒绝得快,不然恐怕他就是当世之中,活着立神祠第一人了。梁掌柜哆哆嗦嗦地往门外张望了一眼,随后神秘兮兮地将大门关上。其余之人也是神色凝重,往日说不上繁忙,但尚算热闹的客栈之中,如今阴冷一片,跑堂的小哥,与往来的掮客走夫早已无影无踪。沈约说道:“梁掌柜我们是老相识了,这是怎么了?为何整座甘州城都死气沉沉了。”小公子插嘴道:“我看大白天也不见有什么妖异,是不是你们搞错什么了?株洲城也常常有这种事儿,只不过都是乡民愚妇以讹传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