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比试不同于先生让大家练手的对弈,可是正儿八经地对战,自然不能等闲对待。
阿音和郑惠冉分坐桌子两端后,其余的姑娘们就静静地立在旁边观战。观棋不语的道理大家都懂,围观的人就一个字儿也不说,只静静看着。
阿音执白先行。郑惠冉执黑跟上。
两人不过落了三四子而已,郑惠冉便面露讥诮道:“都道俞家出莽夫,果然如此。作战时候往前横冲直撞还成,行军布阵就差了些。”
她这话说得过分,连冀茹都看不过去了,当即说道:“俞大将军很厉害的!父皇都夸他领兵领得好!”
郑惠冉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阿音本是想速战速决灭了她,看她这样猖狂,立时改了主意。本要落下的棋子硬生生在半空换了个方向,停在了另一处。
郑惠冉看她下的这一步棋,哈哈大笑,“我说你不行吧你还不承认!这样差的棋也就你们俞家下得出来!”
旁人也都为阿音捏了把汗,只是想着这个时候不能随意打搅所以闭了口不曾言语。
阿音气定神闲地继续一步步落子。
郑惠冉看她下得差,时不时地总要出言讥讽一两句。
冀茹知晓宋先生的规矩,说了郑惠冉几次。后看郑惠冉不听,且宋先生刚才也已经出了屋,冀茹到底不想打坏宋先生立下的规矩,也不再管郑惠冉如何行事了,只管好自己不多言便是。
宋静荷进屋的时候见满室静寂,只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不住嚷嚷,就晓得应当是有学生在比试棋艺。她静静来到了姑娘们的旁边,举目观看。
冀若芙看到了她,要和她行礼,被宋静荷抬手止了。
冀若芙知晓宋先生素来不只是严格要求学生们,对自己亦是要求严格。除非是指点学生对弈方才开口说话。平时看到大家对战,宋先生总是静静地看着,并不多加打扰。
故而冀若芙便只揖了一礼未曾多说什么,与身后方的宋静荷一同继续观战。
阿音初时显出明显败势,接连几子都落得不好。
宋静荷摇头暗暗叹息,深觉胜败应当已经定下,便不欲再看。谁知就在她举步刚要离开的时候,却被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刚刚落下的一子给吸引住了。
先前宋静荷看她上一子落下的位置,心里斟酌着,除非新一子落在某处方才能够挽回颓势。不然的话这一局就必然要输。
哪知道这小姑娘还真就把新子落在了此处。
难道是巧合?
宋静荷不由得继续看了下去。
围观的女孩儿们不若宋静荷发现得那么早。不过,经了一段时间后,她们也已经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乾坤已然扭转。阿音竟是从败势一步步转了回来,开始现出生机。甚至于,她每落一子,都让自己的胜势更进一层。
阿音再一次气定神闲地将手中棋子放到了棋盘上。
郑惠冉倒抽一口凉气,心说怎么会走这一步?为什么走这一步!
她将双手搁在桌下用力搓了搓手心的汗,郑惠冉瞪大了眼睛看着整张棋盘,努力试着从里面找出突破口。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稳赢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下得愈发艰难,而俞五落子越来越快。
她就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赢了。
然后她就看到俞五再一次将棋下在了她意想不到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让她有些难以招架,不知该如何应对。
郑惠冉脑中混乱一片,嗓子有些发堵,咽了咽口水,双手合拢搓着手里的棋子,犹豫不定。
“认输吧。”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个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屋中宁静,“你败势已定,再无生路。认输吧。”
“不!”郑惠冉气急之下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为什么要认输?谁说的!谁说我会输!”
其余的女孩儿们听出了女声是谁。她们没料到宋先生会在观棋时突然开口,赶忙躬身行礼,并将中间的路让了出来。
宋静荷自让出的那条路缓步前行走到桌边,低头看着气急败坏一直跳脚的郑惠冉。
“我说的,”宋静荷道,“你会输。不如及时止损,免得太过难堪。”
郑惠冉万万没曾想说话的居然是宋先生,见状赶忙低下了头。只是紧紧咬着的牙齿还有紧紧握着的双拳显示了她的不甘。
宋静荷并不多说,只敲了敲棋盘示意她看过去。待到郑惠冉盯着棋盘了,宋静荷方才拈了几个棋子在棋盘上摆起来。
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
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