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这话终究是入了心,许兰舟挣扎片刻,方迟疑道:“如果娘娘只是担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或许只把那个孩子……”
敏妃微笑着打断她,轻描淡写道:“本宫需要彻底绝了后患。”
许兰舟全身都似没了力气,瘫在一旁,脑海中拉锯一片,又听敏妃说:“方昭仪若盛宠失子,不过是让陛下更为怜惜罢了。有陛下和宠爱,孩子什么时候不能再要呢?难道许采女就真的甘心她就这么踩在你的头上,和陛下恩爱情笃吗?”
许兰舟静静伏在地上,半晌才道:“娘娘既要妾行险招,好歹也要对妾说一句交心的话,不然妾焉何敢深入虎穴呢?”
她已经冷静下来有了决断,抬起头,不似以往温良模样,眼神清冷,毫不畏惧:“扶蕙夫人当年再得宠,也不能生育。如今方昭仪却不同了,不是吗?”
“娘娘口口声声为了妾着想,可是方昭仪的孩子若生下来,若还是个皇子,直接威胁到的,难道是妾吗?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您想藉妾的手让方昭仪从此不能翻身,您和二皇子从此可高枕无忧了,可妾凭什么这么做呢?”
许兰舟本以为敏妃听她这么直白地把话挑明,会怒而露出破绽,她也好藉机再谈筹码,谁知敏妃不怒反笑,拊掌讚道:“果然本宫没看错,采女是聪明人。不错,这孩子的确对本宫的二皇子有威胁,但本宫又有何惧呢?日后便是方昭仪椒房独宠,她所出的孩儿真能养大了,真有那个天大的福气,那又如何?待二皇子成年封王,本宫自然跟着二皇子去封地,做个老封君,是何等逍遥自在。反正本宫是无须苦熬岁月,直至老死深宫的。”
敏妃低下头,轻笑着望着许兰舟已有些动摇的脸:“妹妹的确聪慧,只是到底还是年轻啊,年轻,就沉不住气。这香囊就放在这里,妹妹用不用,本宫可就管不着了。但是妹妹放心,这香囊若是单用呢,不过就是最普通的一味新鲜香料罢了,便发现了,也并不值什么,草原上用这香的人多了去了,谁能疑到妹妹头上呢?”
她说完就让绿云放下香囊,莲步轻移,自去了。剩下许兰舟,看着桌子上那隻小小香囊,终于一咬牙,还是缓缓地拿了起来,放入了怀中。
一隻香囊、和一碗早已备好的建莲红枣汤,春药与迷香双管齐下,敏妃再以女官的名义送进鞅狄汗王帐子里,就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躺上另一张床。
即便方嫮宜醒过来再哭诉她是被害的,又如何呢?
难道还能以残花败柳之身再服侍陛下吗?以陛下的骄傲,必然不能接受。
更何况……药性不足。
许兰舟在榻上闭着眼,想着敏妃那句话。
“傻孩子,要的就是药性不足,便查,也查不出什么。若她从头到尾都没醒,陛下不会疑心么?行事到一半儿的时候,再叫她醒来,才能彻彻底底摧毁她的自尊,不是么?若她还肯要一点脸皮,一头撞死了,也好过咱们费事儿。”
敏妃话中的恶毒是如此昭然若揭,但她却最终还是沉默了。
只是终究得知方嫮宜失宠之时,她并不像心里想的那么畅快。
去了一个方昭仪,日后必然还会有张昭仪、赵婕妤……这宫中就是这样,数不尽的女人,看不完的青春,每三年一次,天下秀色流水一般涌进宫里。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被别人拉下去,也或许她根本不会有爬上去那天。
可是不除了方嫮宜,她连往上望一望的机会也没有。
许兰舟蜷在榻上,终于定下了神,沉默一嘆,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