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rdo;她支吾道,&ldo;是有人在杀鱼吧?&rdo;
公子朗声大笑起来:&ldo;你这样说才是大煞风景呢。&rdo;他扬起脸,&ldo;你再闻闻,多么淡雅的花香,可不是杀鱼的腥气!&rdo;
&ldo;噢,也是啊……&rdo;叶三娘讪笑。
&ldo;我猜是木芙蓉碾出的汁吧?&rdo;公子道,&ldo;莫非薛炼师又开始制薛涛笺了?可我怎么听说,她自从与元微之情断之后,就再也不制薛涛笺了呢?&rdo;
叶三娘冲口道:&ldo;肯定不是薛炼师。&rdo;
&ldo;那是谁?难道薛炼师的家中还住着别人?&rdo;公子微眯起一双桃花眼,看得叶三娘芳心乱跳。
&ldo;怎么会!公子莫要瞎说。&rdo;
&ldo;好。&rdo;公子摸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ldo;娘子既不肯说,我只好亲自去探一探咯。&rdo;
叶三娘忙道:&ldo;公子!唉,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薛炼师不在家,你去了也见不着人。&rdo;
&ldo;娘子方才为何不说?&rdo;
叶三娘的脸一红:&ldo;我们这几家酒肆就靠薛炼师的名声做生意,所以她就算不在家,我们也不会说的。况且,薛炼师不见生客的规矩在外,客人们都只是远观而已。&rdo;
公子点头:&ldo;娘子这么说,我再非要去一探究竟,倒显得我不通风雅了。&rdo;
叶三娘抿嘴笑道:&ldo;公子怎会不通风雅。&rdo;
公子也笑道:&ldo;那便请娘子赐笔墨,我也按照规矩办,酒喝了,景赏了,再题诗一首在上头,这趟浣花溪之行便圆满了。&rdo;
叶三娘赶紧捧出笔墨砚台,公子满饮一杯,举笔在墙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四句诗。回首对叶三娘道:&ldo;娘子看看,我这首诗写得怎样?&rdo;
&ldo;哎哟……&rdo;叶三娘露出窘态,&ldo;我不识字呀。&rdo;
公子笑而不语,放下笔,便潇洒地迈出酒肆,朝溪谷外翩然而去。
叶三娘躲在酒肆外的一棵枝杈如盘龙的大树后眺望,终于等到公子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吩咐过店里的小伙计,便悄悄地从后面出了酒肆,快步朝浣花溪的深处走去。
她来到薛涛的小院外,在院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很快门就开了。叶三娘冲着门缝里头说了几句话,又急匆匆地返回酒肆去了。
又过了片刻,院门再次打开。一个全身罩着黑纱幕离的人影躲躲闪闪地从门内钻出来,手里还牵了一头灰色的毛驴。那人观察了一番周围,见无异状,便骑上驴子向浣花溪外而去。
才走了没多远,从身侧的树后传来吟诵声:&ldo;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rdo;
黑纱幕离下的人惊得在驴背上东张西望。胡服公子从树后闪身而出,挡在灰毛驴的面前,微笑道:&ldo;这叶三娘的话真是连半句都不能信,她明明是识字的嘛。&rdo;
&ldo;是你!&rdo;驴背上的人猛地掀起面纱,仍然不能相信所看到的,&ldo;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了吗?&rdo;
&ldo;你不是也死了吗?秋娘?&rdo;
杜秋娘&ldo;嘤咛&rdo;一声,从驴背上斜斜地栽下来,正好被崔淼揽入怀中。
粉墙下的长条木案上,铺着已经浸透了木芙蓉花汁的白纸,被太阳一晒,越发香气馥郁熏人心醉。旁边的青花大瓷缸里,还剩了一半的木芙蓉花瓣。崔淼啧啧赞叹:&ldo;原来薛涛笺是这样制成的,我今天可算大开眼界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