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光不由双眼一酸,忙低下头掩饰,在石堆中找出一块方正点的大石权做供桌,赵衍看她搬得艰难,上前搭了把手,帮着把石头摆好。
洛明光把篮中的水果和几样点心在石上一一摆好,点上蜡烛,然后蹲在前方在地上拢起一捧土,点燃香烛插好。
她双膝下跪,扣头低语:“师父,徒儿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也寻找自己的故乡去吧,不用守候徒儿,徒儿会谨记您的教导,履行自己的职责……”
她的声音极低,赵衍和沐昀侧耳细听也没听清,只见她喃喃间,山野中突然有风徐来,绕着地面慢慢打旋,不知打哪飞来几只鸟,随即越聚越多,在草木林间啾啾哀鸣。
洛明光抬起泪眼向着那旋风叫一声师父,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低叹,旋即那风打着旋儿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尽头。
赵衍和沐昀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莫不升起敬畏与惊诧,世间果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在他们认知之外,无法以常理度之。
沐昀扶起洛明光,心中陡然升起怜惜之情,这姑娘今后无依无靠了,远在京城的家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家人,即便就是,这些年的隔膜还不知能否处得来。
洛宴斋其人,就他所知也不是什么厚道人。
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道:“好了,别伤心,今后你就是我亲妹子,哥来照顾你。”
洛明光擦干眼泪,粲然一笑,郑重点头:“好,昀哥,你就是我亲哥!”
下到山下,刘王氏、刘良贵、刘巧玲和街坊邻居已经等在山道口,见他们下来,刘王氏百般不是滋味,往日的泼辣不知丢到那儿去了,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呐呐道:“翠花……”
洛明光面无表情道:“奶娘,你该叫我一声二姑娘。”
刘王氏更是不知该怎样才好,万分复杂的垂下头去,突如其来的主仆之分,让她对一手养大的姑娘不知该怎么面对。
刘巧玲笑着上前拉她的手:“翠花,你也太见外了,我娘从小把你养大,咱们也算一家人,这么生分做什么?”
她虽是跟洛明光说话,眼光却不停在赵衍和沐昀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洛明光没看她,挣出手继续跟刘王氏道:“奶娘也算救我一命,咱们之间的恩怨已了,从今两不相欠。”
刘良贵瞠目看她,这样子说话翠花,这种上位者的态度,都令他感到迷茫,这不是他们家从小养大唯唯诺诺的翠花,芯子里换了人似的。
刘王氏瞬间张大双眼,失声道:“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算起来她的确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带着她跑了,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能活下来?但是,当时她两岁的小人儿,怎么可能知道那样的秘事?怎么可能声色不动藏了这么多年?
洛明光点点头,“谁欠了我,我自会讨回来,这一别山高水远,奶娘还请保重!”
说完再不理会脸色如同见了鬼似的刘王氏,抬步走向房大娘,脸上露出真诚的微笑,一边道:“房大娘,那日多亏您帮着解围……”
一边双手握过去,顺便把手中的银锭子塞进房大娘手中,小声道:“大娘拿着吧,东生哥也该娶媳妇了。”
房大娘不认识似得看着她,再低头看一眼手中,先是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满脸受之有愧的不好意思,推过去道:“不用,不用……。”
洛明光截口道:“拿着吧,仔细人看见。”
方大娘讪讪然,做贼一般左右看看,小心把银锭拢在袖中。
“走吧!”洛明光跟赵衍和沐昀点头示意。
沐昀一手扶着她上了马,然后自己和赵衍才紧随其后翻身上马准备起行。
刘良贵忍不住试探着叫了一声翠花,洛明光恍若未闻。刘巧玲快步过去,站在小道旁,一张脸笑得无比谄媚:“翠花,别急着走呀,客人大老远跑来,快带几位去家里歇歇脚,喝口茶。”
刘王氏拉她一把,不赞同的瞪她一眼。到底是在富贵人家伺候过的人,女儿的小心思如何能不知?贵人们的想法如何能不知?就她闺女这样的,跟人家扫地都不要。
洛明光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轻轻喝马,五匹马儿扬起蹄子小跑起来。
没跑几步,身后传来刘巧玲的喊叫声:“二位公子,你们别被翠花骗了,她早是我哥哥的人了,还爱不干不净勾搭别人,最会装可怜了!”
洛明光一滞,刘巧玲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没想到竟这么不是东西!
沐昀咬牙切齿,正想吩咐侍卫去打烂她的脸,赵衍不知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一挥手打了过去。那物事一闪间银光灿灿,料来是个银角子。
身后传来刘巧玲的惨叫声,还有刘良贵大惊小怪的叫声:“啊,牙齿掉了!”
洛明光可惜那个银角子,笑了句:“打落牙齿还顺道陪点银子,算起来还是她赚了。”
冲赵衍道声谢,忍不住又道:“世子爷该随身揣点暗器,什么铁蒺藜、飞蝗石如意珠的,免得总用银子,多浪费呀!”
赵衍:这些江湖手段她倒是知道,果然别人不懂的她懂!
回到城中,洛明光也算了了心事,安下心来只等出发上京。
几名侍卫的伤害没养好,期间廖县令不时过来邀约游玩、酒宴,赵沐二位都没有再去。廖太太和廖姑娘更是日日过来串门子,美其名曰怕洛明光孤单,来陪着说说话。
扰攘几日,蟒生草被拿去药堂炮制好了,几名侍卫的伤也差不多能上路了,一行人便静悄悄出发,打道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