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眼看强弱易位,便再不对白礼怀多加指摘,每日
里装聋作哑,保持着最后一点儿体面。
这也是心疼女儿痴愚,按捺不住一番慈父之心,所以才出口提点。
可惜傅岚依旧沉迷于旧时大梦之中,不肯醒来,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争辩道:「我
拿捏他?爸,是白礼怀现在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处处给我难堪!我是不好意思跟
您说,您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几个狐狸精吗?年纪越大,越不要脸,玩的女人一个比
一个小,而且个个都上不得檯面……」
「行了!」老人恨铁不成钢,可看着女儿沧桑憔悴的模样,又觉得心酸,「你哭哭闹
闹的,除了把他推得更远,还有别的作用没有?」
傅岚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方咬牙放出狠话:「他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写一封举
报信递到上面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白凝嘴角微撇,露出一抹讽笑。
傅岚才不敢做这种鱼死网破的事。
她已经做了三十几年的官太太,颐指气使惯了,借着白礼怀的权势,到哪里都有人
捧着,那滋味不知道有多快活。
里子是早就空了的,总不能连面子也丢掉。
外祖父气得直敲拐杖,駡道:「傅岚,你是疯了吗?我们傅家现在是一辈不如一
辈,你二弟借着礼怀的光,才混了个不错的公职,还有你三弟,要是没有礼怀暗中
关照,生意也不可能做得这么顺风顺水,照我说,他已经算是很懂知恩图报的了,
你要是……你要是做出那种糊涂事,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爸!」傅岚瞪着眼睛,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站在丈夫那边,「那是他欠我们家的!
当初是谁在他妈病重没钱医治的时候,一把掏出十万块钱给他的?又是谁帮他走的
关係托的门路,助他平步青云的?如今他从手指头缝里露出那么一点儿,不是应该
的吗?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好好谢谢他?我还嫌他给得太少了呢!」
两个人越说声音越大,吵得不可开交。
白凝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也不耐烦继续听下去,沿着走廊走出几步,折了个
弯,站在廊下看雨。
白茫茫的水气弥漫,把一切都渲染得雾蒙蒙的,不时有几滴雨珠,落在阶下渐渐聚
起来的水洼里,又弹射出来,溅到她的裙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