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谪本来已经做好了他不再认自己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还肯叫一声“师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他递来的手镯和剑看着十分刺眼,不愿去接。
“灵隐,你若是怪师父的话,师父无话可说。”白谪受不了苏情这种沉默的样子,只得道。
苏情却摇着头,喉咙酸涩到说话都觉得困难了:“弟子也不知道可以怪谁。”
白谪按住他的手腕。
苏情没有躲。他垂下眼眸,虽然知道白谪心中也不好受,可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真的不知道可以怪谁。
怪白修宁吗?白修宁早已死了,这颗金丹也不是他为了作恶才留下来的。
那怪白谪吗?白谪是整件事中唯一可算没做错的。不但救了他,还养育了他十年,教他一身救人的本事,做人的道理,教他无论何时何地必须行善。
还是怪长曦呢?如果当初长曦肯跟他一起去云氏参加婚宴,那他可能就不会轻易被宋煜掳走了。
如果真的要怪长曦,是不是也该怪他大哥?如果大哥当时没有到了修行的关键时刻。或者怪云然?如果云然不是刚巧要成亲。
如果……苏情发现,他如果真的继续想下去,他可以扯出一堆无辜的人来。
是啊,整件事是宋煜计划出来的,是宋煜毁了他的人生。他不该迁怒到别人身上。
想到这,方才一直堵在心口的怨气骤然散了许多,他这才感觉到那抓着自己的手在隐隐发抖。
他仔细打量起那手。
那是他师父的手,修长有力,指尖有薄茧,无论春夏秋冬都很暖。
他想起了许多事。
这双手曾为他洗手作汤羹,照顾生病的他,教他弹琴吹箫,教他那些了不得的医术。
他的这个师父,虽然在外界的名声不大好,对他却一直都是极好的。
虽然也曾骂过他,却从不舍得真正打他。虽然气他任性不懂事,一转身却又习惯性的纵他继续胡闹。
他缓缓抬起眼,看到了白谪眼中的欲言又止。
他忽然在白谪的眼角看到了一点不明显的褶子。
他终于意识到,原来他那个洒脱自在的师父,也曾被他耽误了太多年。现在,连眼角都有了岁月的痕迹了。
“师父,我……”苏情终于忍不住了,他咬着牙,咬的太阳穴都疼了也克制不住那瞬间倾覆的情绪。
白谪在他眼眶红了的瞬间抱紧了他,悲恸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开来,这被压在心底十年的秘密终于重见天日,而他最害怕的结果却没有到来。
他闭上了眼,就像搂着八年前刚刚醒来的那个苏情:“你曾问过师父为何给你取名灵隐。其实并非你的性格太张扬,而是师父希望,你此生可以灵颖长泰,不要再被宋煜发现。你的仇,师父会替你报的。”
(以下是废话,我的感慨,可以不看的。)其实刚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就在想,师父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什么样的师父可以养出苏灵隐这样的性格呢?但是脑子里一直没有完整的概念,直到写到了这几章。忽然发现只有这样的白谪,才能把记忆丧失,像白纸一样的灵隐染成了那么纯粹的颜色。也只有那样的白修宁,才能把白谪教的恩怨分明,在失去了一切后,还能循着本心,维护人间正道吧。
第七十九章你对灵隐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苏情从不曾在白谪面前表现出脆弱过,哪怕是八年前他刚醒来那阵子,对一切都是陌生茫然的时候。
白谪随性,便教的他不拘小节,遇事不强求的性子。其实对他来说,这个师父才是他活到现在最亲的亲人。所以当知道师父没有利用他时,他是循着本能放下心来的。
眼下既然知道了是谁害他,那他便不能放任那个人。只是他也不愿坐等白谪替他报仇。
“师父,杀宋煜的事我自己来。”他道。
白谪却不同意:“宋煜修炼魂术至今,他的修为到了怎样的境地我们不得而知。你如今最要紧的并不是找他报仇,而是体内这颗金丹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