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幔后的方丈掐动念珠,沉沉吐出一个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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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从山脚下攀登佛光山,走完千层石阶,便见慈恩寺的山门。高阔巍峨,顶天立地。
但石门之后又有台阶,层层叠叠,顺依山势没入云雾中,令人心生绝望。据说这是为了考验拜佛者是否虔诚坚毅。
正月里天寒地冻,两位小和尚裹着棉袍,背靠山门石柱,各折一根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没有慧根的外门弟子,就会轮值到把守山门这种无趣又无用的活计,仅比打扫云梯好一点点。
初时,他们听说燃灯法会的消息十分激动,以为能接引许多传奇人物,后来才知道,大人物走后山直接入寺,还有高阶弟子引路,哪里用攀爬这千阶云梯。
至于那些没名堂的散修,畏于佛寺威严,只敢站在山道下,远远看几眼。
两人再次陷入百无聊赖、自怨自艾中。
今天早晨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因为山道间走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天青色锦袍,面容二三十岁之间,单髻木簪,腰配旧剑,步履从容。临近山门十余丈内,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高瘦和尚来了精神,扔下树枝喝问道:“来者何人?”
矮胖和尚定睛一看,赶忙拉住他,这么冷的天,来者却轻袍缓带,一定不凡。
当即挺直腰背,迎上前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借施主请柬一阅。”
“什么请柬,我好像没有。”青年男子愣怔一瞬:
“但你们主持方丈应该愿意见我,要不然,劳烦二位通传一声?”
两个小和尚对视一眼,脸色变了又变。
这人是疯子还是来耍我们的?
二人神情由震惊到嘲讽,心想你从哪里冒出来,算个什么东西,方丈何等人物,凭什么见你?
高瘦和尚讥笑道:“请教施主尊姓大名。”
“是我疏忽了。理该自报家门。”
男子有些尴尬。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程千仞前来拜山——”
他声含真元,远远传开,回响连绵。
林间积雪簌簌落下,一群群鸟雀振翅惊飞,又惊起更多鸟雀,从山门外到深不可见的云雾中,黑压压冲天而起。
一眼望去,仿佛整座佛光山抖了抖。
山岭间回声还没消散,两个小和尚震惊的嘴巴还没闭拢。
石阶上,一位身穿杏黄僧袍的老者凭空出现,他缩地成寸,转眼到男子面前,合掌行礼:“程施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随贫僧来。”
程千仞还礼,跟他登上山道。
石阶陡峭而平整,不沾半点残雪,落叶零星,可见日日有人打扫。
山野寂寥无声,只有二人脚步回响。
走了许久,老僧缓缓开口:“贫僧法号慧德,是寺中监院,了悟方丈座下亲传弟子。”
这意思很简单。即使你将来回到南渊做了院长,我也是慈恩寺未来方丈,由我亲自迎接你,不算寺中失礼。
可惜程千仞没有理解到位,略觉莫名其妙,应了一声,依旧四下打量。
他这些年四海游历,见过不少佛寺。
有的在荒山野岭,小庙门里两三僧人苦修,不知哪天就悄没声息断了传承。有的在繁华市井,香火鼎盛,善男信女踏破门槛请方丈算卦解签,问完姻缘问仕途。
都与慈恩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