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卧室围了这么多人,倒也的确不用他再来增加大家的压力。之前被恐惧与担忧席卷了心神,此刻一平静下来便觉头疼欲裂,他感到身体里某些隐藏已久的东西似乎已压制不住。
最后看了一眼榻上呼吸渐趋平缓的小精灵,他终于慢慢点头。
“这样也好。”
她会活下来,一定会……一定……一定……
“啵”的一声清响在黑暗里格外清晰,那是木质的瓶塞被拔出水晶酒瓶时发出的声音。暗红的液体很快盛满大半个酒杯,被他大口大口地饮下。
如此数次,某些空洞好像才渐渐被填满。
他靠着窗棂,双眼无神地看着深蓝天幕上的一轮白月,那颜色像极了风雪之中爱葛莎的脸色。
他想着黄昏时分的葬礼。
她迷人的双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苍白的脸上呈现出青灰的色彩,棕红的秀发枯萎殆尽。与她并列躺在林叶与花朵编制出的苇席之上的黑发战士亦是面目全非,俊秀的五官被刀剑砍出的伤痕彻底掩埋。
清冷刚强的碧翠丝夫人靠在军医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格鲁多恩”就是如此,最恶毒的血,最猛烈的毒,焚心蚀骨,连中毒者最后的身体,也不可保留……
而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无法可想,无计可施。甚至,差点连他们唯一的女儿都无法保住……
就像那么多年之前,他的……他的……
他的目光移向左手指上硕大的蛋白宝石,愣了好久,缓缓地伸出了手。
你会原谅我吗,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吧……
他心中一颤,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银白的宝石反射着温柔的光晕,他怔怔地看着,冰蓝的眼中雾霭沉沉,手指停在那里,却一直不敢打开那枚宝石……
你看,我无法由着你自由自在远离黑暗的威胁,我也无法挽留下她。
我一路北撤,放任南部森林沦为朽木。
连曾经的阿蒙兰,也变成了多尔戈多。
亚尔维斯不甘心,我强迫他回到了北域。加布里尔不甘心,我让他上了战场。埃隆说得对,那一战并非真正的终结,只是,我甘愿目睹我们的森林变成如今的模样!
我们的小叶子,他甚至没有享受过在林间自由穿梭的风的抚触,没有看到过四月阳光照耀在初生的绿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