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远航的念头,率船远航,天地间再无拘束,他将腰佩长剑,手中有一枚钢首印,执管一船的人员。人在无尽的海域里,家国也好,伦常道德也罢,都已不再重要。
赵由晟看完账本,抬起头来,吃惊发现陈郁就站在他面前,且正对他微笑。还不到黄昏,屋内的光已经很柔和了,柔和的照在陈郁脸庞上,他眉眼似画,安静温雅,他站在书案旁,一只漂亮的手搭在书案的边角,他身子微微前倾,显然是在看赵由晟手中合上的账本。
陈郁笑语:“阿剩果然在忙,难怪两天不见你来。”
赵由晟两日没去找他,他便也就来赵家找他,两家反正离得很近,家里人相互也都熟悉。
他穿件竹绿色的氅衣,露出白色的衣领和衬袍,腰系条暗绿色的丝绦,搭配海棠花型的水晶绦环,清雅而别致。赵由晟打量陈郁的装束,他观察入微,甚至发现陈郁黑色巾子里边的红色发须。
“阿剩?”陈郁不解,怎么和他说话他却不应答呢?
赵由晟没有言语,只是看他,看他脸上的笑,看他的眉眼唇鼻。
若是别人,可能以为赵由晟只是在发呆,然而陈郁对他十分熟悉,他觉察他很不对劲,他挨靠过去,低身问他:“阿剩,你怎么了?”
“无事,我适才在看账本。”赵由晟把账本搁在书案上,起身邀陈郁出房走走。
陈郁很喜欢待赵由晟的寝室,他往赵由晟床上坐,温语:“阿剩,我想在这里待会,你坐过来。”他还像个孩子那般,拍了下身边的位置。
赵由晟站在床边,看着陈郁,没在他身边坐下,陈郁自顾说话,说他家这两日来了客人,是明州的客人,还说他的姐姐就嫁在明州,夫家也是出身海商家族。
赵由晟言语平淡:“是明州的杨钦吧,我听人提起过。”
“嗯,就是他,杨家这趟也来参加海商行会,我爹说本来是要派另一人来,是我姐的小叔子,叫杨焕。”陈郁提起杨焕,言语轻松,对这一世的他而言,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哦,他怎么没来?”赵由晟顺着陈郁的话问。
“爹说他还在蒲甘国,有事给耽误了,还没回航。”虽然杨焕是陈郁姐姐的小叔子,但陈郁不曾见过他,听说他常年在海船上,姐夫倒是见过两次。
“阿剩,你知道吗?原来杨家有一枚海玉魄!我昨天听远涯说,那是杨家的当家早年在细兰国获得的宝物,原本要进献给高丽君王,后来听说此物活人服下后即死才作罢。”陈郁瞪大了眼睛,他一直对海玉魄很好奇,其实也是常人的反应,毕竟知道世上有能起死回生的神药,任谁都会感到惊奇。
至于为何不进献给中国的皇帝呢?反而选高丽君王,陈郁也不知道。
赵由晟没有回应,他一向明亮的眼睛里黯然无光,他看着一缕光从窗外斜照入床,映在朱色琴盒上。
“阿剩?”
陈郁看他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一阵揪疼,他站起身,关切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伸手去摸赵由晟的额头,他的手当即被赵由晟抓住,紧接着便落入赵由晟怀里。
死死抱着,勒地如此之紧,使得陈郁险些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阿剩有些地方猜错了,不过活该,就让他多痛苦会。
第63章
陈郁被紧抱入怀,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房门没关,门外随时会有人经过,陈郁紧张,他低语:“阿剩?”
赵由晟松开臂膀,陈郁脸红,轻力推开他,外面传来言语声,是吴信和燕燕在院中说话。
“阿剩,你怎么了?”陈郁不放心,他觉察今日的赵由晟很反常。
赵由晟走至门口,朝吴信说话的方向望去,回头对陈郁低语:“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陈郁本来跟着赵由晟来到门口,听到这句话,忙退回房中,他满脸通红。
对于两人的关系,陈郁想得不多,只因为喜欢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有时陈郁还是会想,他们俩的事要是有朝一日被赵父知道,阿剩必然要被责骂,甚至挨打。
陈郁不想要他受丁点伤害,也不要他受家人责怪。
独自坐在床上,陈郁整理自己的衣领,摩挲去心中的一份不安,他低着头,觉察赵由晟就在他身边,且往床上拿什么东西,随后一只朱漆的琴盒递到他眼前。
琴盒上黑底朱字书写二字:“听涛”,这是琴名。琴盒全新,还未曾开封,陈郁抚摸琴盒上的文字,听赵由晟说:“是张唐琴,原本珍藏于大学士颜公府第,凤池下有颜公的款识。几经易手,因缘巧合让我购得。”
陈郁吃惊道:“竟是张唐琴!阿剩你是如何购得?我与元容一直想买张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