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找到个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村头的古老香樟树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端着个挑着簸箕里杂色豆子中藏着的碎石子儿,听到喊声,无奈抬头,看对面头发蓬乱跟个野猴子的妹妹,问:“你又去哪儿疯了?”
‘百爷爷’兴奋地举起攥着的拳头,气喘吁吁地大声问:“姐,你猜,我抓到了什么!”
少女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土,没好气地说:“我管你抓到什……”
“将将将~”‘百爷爷’松开手。
一只青蛙从掌心里蹦出来!
“啊——”少女尖利的嗓音刺破夏日午后微凉的树荫,五色的豆子洒落满地。
一颗鼓鼓的黑豆一直朝前滚啊滚,滚到了一只露着脚趾站满泥巴的草鞋边。
‘百爷爷’低头看了看。
他清晰地知晓,自己入了添喜的红尘琐碎里,却又控制不住内心此时愤懑到仿佛被火烧的情绪。
“爹,我不嫁他家。我求求你了,爹,我宁愿做老姑娘,也不要……”
“啪!”
响亮的耳光似乎扇在了自己的脸上,‘百爷爷’控制不住地朝前走了几步,走到破烂的西屋门口,看见少女摔倒在地,半边脸在烛光下红肿难看。
她低着头啜泣。
那个满身酒味的男人正指着她破口大骂,“还想做老姑娘让老子一直养着你?做梦!我告诉你,那张家可是足足给了十两银子,老子再娶个媳妇生个儿子才是要紧!你从今儿个起,哪儿都不准去!一个月后,张家来接人!”
少女没说话。
男人忽然看到站在门口满身泥垢的女孩儿,嫌恶地皱起了眉,又道:“你要是敢出幺蛾子,我就把你妹妹送过去!”
“爹!”少女不可置信地抬头,“招娣才十三岁!”
“所以你给我老实点!”男人又点了点她,拎起酒瓶子,走到门口,一脚将‘百爷爷’踹到旁边,溜溜达达地进了主屋。
‘哐当!’一声门响。
“新郎官接新娘子咯!”外间锣鼓喧天,人声吵闹。
可‘百爷爷’却被锁在了西屋后面的柴房里,无论怎么捶打那破烂的房门,都被那欢庆到闹天的声音给盖了下去。
‘百爷爷’看到了门缝外被绑成待宰的羔羊般送进花轿的女子。看到了站在门外数着银子乐呵呵的男人。看到了大笑着围观甚至帮忙推一把的众生恶面。
最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在那门扉上抓出的道道血痕。
血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啪嗒。’
祂站在冰冷的河边,看着落在水中挣扎呼救最后彻底淹没进河底的男人。指尖的水混杂着猩红,落入河内。
‘啪嗒。’
祂站在镇上张家的后院墙边,听着里头少女凄厉恐惧的叫声。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行,我真的……唔!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