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灵牌的只有谷主,在灵牌上书写的只有谷主,知道哪些人死了的,也只有谷主。
苏长肃清楚地记得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名字。
从他当上谷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些事情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麻木起来。
一块灵牌就是一道悲伤的叹息。
还有愤怒。
地壳深处涌动的岩浆一般的愤怒。
苏长肃安静地坐在秘阁中,对着一块块无声的灵牌。他像往日一样,目光再次一一从灵牌上缓缓扫过,读着上面已经熟记于心的名字。他将梵香一根一根点燃,淡淡的轻烟缓缓地腾起逐渐模糊了苏长肃的面容。
他如青松一般笔直地坐着。
烟灰落尽的时候,苏长肃离开了昏暗的秘阁。
走出秘阁,天光下落到他的白袍之上,他眯了眯眼,然后笑了笑。修仙者的年龄很难从外表上看出来,而苏长肃的表面上看起来比九玄门的掌门易鹤平还要年轻一些,是青年接近中年人的面貌,清隽俊秀。
他步履平稳地走在天机谷谷中,一路上遇到的弟子向他行礼,他含笑回应。
平易近人的苏长肃在天机谷中威望极高。
天机谷的弟子只看到谷主微笑的面容一如既往,谁也不知道方才他在谷中秘阁注视着那一块块黑色的灵牌,并亲手又添上了一块。
叶秋生靠在天机谷的大树下,眯着眼看着身着白袍的天机谷谷主苏长肃离去的背影。从白帝的埋骨空间出来,他受伤不轻,就暂留天机谷养伤。叶秋生怎么说都是同为仙门八宗之一的太上宗大师兄,因此天机谷对他倒也还算客气。
平易近人的天机谷谷主?
叶秋生叼着一节草根,懒洋洋地咬着。他看着苏长肃含笑回应谷中弟子,他吐出草根,嗤笑一声。
——天机谷的谷主?那就是个彻头彻底的疯子。
糟老头曾经如此说道。
那时候,糟老头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半躺在地上,随口扯着天下杂七杂八的事情。说道仙门八宗的掌门人物的时候,他是这么评价在外人眼里看来似乎毫无威严的天机谷谷主。
“疯子?”
叶秋生念了一遍这个词。
声音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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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疏笔直地坐着。
苏长肃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泡着茶。
他们坐在一间很普通的木房中——天机谷的房子大多都是由木头建起来的——房子里只有百里疏与苏长肃两个人。然而在房子之外,却有着十几位披着白袍带着斗笠的天机谷长老隐匿在暗中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