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奇祯的手掌心有块伤痕。
才看了一眼,尹夏霈就捉住了他的手。女生的手很温暖。尹夏霈问:“这是怎么弄的?”
然后仰头,恰好是个可爱又可怜的上目线。
“剪刀,不小心弄伤了。”
“啊,好可怜。”她望着他。
乔奇祯嘴角一抬,并没有往心里去,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我以前还见过有人弄断手筋的。”
他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就在这时,捕捉到注视着他的一双眼睛。白玛的眼睛里是沉甸甸的一潭死水,黑得倒映出憧憧人影。
那样的距离,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乔奇祯的手还在尹夏霈那里。白玛静静地看着他们,良久,又或者并不久,她转过身去。
白玛在庆祝首演成功的人群中逆行。
她屡次三番被人撞到肩膀,却始终不肯回头地朝前走。直到跨过那扇门,脚步越来越快,一步接着一步,羞愧而决绝,悲怆而艰涩,白玛一头撞进风和夜色中。
她是一把匕首,在漆黑中被擦拭得雪亮。
乔奇祯抽回手,一个字都不再说。他默默别过脸,湮没进阴影里。
思绪如一叶小舟在晦暗的阴影里激剧颠簸,湍流是他动荡不安的心。在灰蒙蒙的记忆中,白色白得刺眼,明亮得触目惊心。
那是一件往事。
他和那时还叫白玛央金的白玛在一处学习绘画。
本来只是一场恶作剧。
乔奇祯藏起白玛央金的铅笔,而出于报复,白玛央金藏起了他的一瓶颜料。
他那时候太年幼,逞强心切,于是不用白色,就这么画下去。
画渐渐陷落进无尽的混乱之中。
有一天散学,趁白玛去洗颜料盘,乔奇祯偷偷来到楼梯间。白玛把他的白色颜料藏在扶手的围栏里,被风吹着滚落,此时正卡在中间。
他早就发现了,却始终不肯服输去取。
而现在,他忍无可忍,受不了了。
乔奇祯伸出手去。小学男生纤细的手腕穿过生锈的围栏,一点一点朝前。指尖触碰到了,他摸到了盖子,却无法更进一步,于是只能先把瓶盖拧下来。
颜料瓶近在咫尺。
他再度伸出手去。
然而,这一次,在他还没触及的时刻,围栏骤然松动,颜料瓶毫不留情地向下坠落。美术教室在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