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自己的杯子,俯身在桌子上面。他透过面纱,看到她那浸满泪水的双眼。
&ldo;走吧……远一点。尽量地远。否则,他要报复,那将是非常可怕的。谁也救不了您。如果我能做到,昨天,我是不会迟疑的。但是他监视着我,他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是如此地残忍。要让他永远下地狱。&rdo;
她哭得窒息了,从手袋里拿出一条手绢,把它放到眼睑上按着。
&ldo;严肃地?&rdo;罗平在思索,&ldo;在演戏?在这种情况下,是很有艺术水准的!&rdo;
&ldo;那么,如果我听您的话,&rdo;他说,&ldo;如果我像您建议的那样逃走,那么您会怎么看待我呢?……认为我是一个卑劣者!一个胆小鬼!这是不行的,马德莱娜。为了您,我不顾一切地留下来。一个敢于挺起胸膛的男人,也许我没对您说明过,您还希望我继续下去。谁知道呢,或许我会赢呢。&rdo;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ldo;为什么您为我担心呢?……人们只会为他们所爱的人担心的。&rdo;
&ldo;正是如此。&rdo;
他摘下眼镜,它妨碍了他,眼睛直盯着年轻女人的眼睛看着。
&ldo;我没有听错吧?&rdo;
马德莱娜站起身来,改变了声音说:
&ldo;谢谢您的茶……不,求您了,别起身!&rdo;
他又抓住了她的手。
&ldo;这不是一次永别,对吧?我们还要再见面的吧?&rdo;
她挣脱了手,微笑着表示了一下便走了。
&ldo;见鬼!&rdo;罗平在想,&ldo;我在做梦,还是什么?平常都是我来发表宏篇大论的。你们看到这一幕了吧?声调、带感情的样子,完全齐备。而我,紧闭着嘴巴,我在听着,心里还在怦怦跳着。因为在当时,我已经被击垮了……这是对着太阳神经丛的一击。趴下吧,好罗平……再一次当叛徒吧。啊!你需要情感。那好呀,你享用吧。她爱你。这不是假装的,我看得出来。请来一杯白兰地。&rdo;
他很受感动,又很气闷,心里乱得很。他感到指责别人的一种愉悦就像是一次失败的行动。女招待给他送上所要的白兰地,他在她吃惊的目光下一口把它干了下去。
&ldo;您不用不舒服,我的孩子。&rdo;他以慈父般的口吻说,&ldo;我在庆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请您收下小钱吧。&rdo;
他走了出来,望着蓝天,感到十分幸福。他把手杖转得像风车一样。
&ldo;现在,到纳赛尔塔去!……或者干脆去埃佩农。我来了,塞巴斯蒂安。请准备餐具吧!&rdo;
汽车轻快地前进着。树林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向后移去。罗平观察着岔路,生怕蓦然间冒出几辆小推车来,同时还在认真地整理、回忆着这些情况。在短暂的激奋过后,他现在又冷静下来,问题又一个个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马德莱娜&iddot;费雷尔决不是那种受情感支配的女人。那么她为什么要逼迫他放弃这一战场呢?……如果是在执行命令呢?……如果是&ldo;爪子&rdo;的头领,想腾出手来干别的事,在利用她呢?……罗平无法排除这种想法,即他的敌人已经知道了这次朗佩尔梅耶的约会,而预先制订了方案。他听到了,在他的脑海里,奇异的警钟在敲响,它常常使他保持警惕,来反对危害,它那浅显的道理告诉他这样做是无益的。而常常是经验告诉他,他的道理是错误的。所以,他越是临近埃佩农,他的踏在油门上的脚也就越显沉重,一种模糊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底升起。决不会的!塞巴斯蒂安说过,他去隐蔽的地方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他们可以跟踪他,也早就发觉了这幢房子……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坐落在乡间……
现在罗平在加速。&ldo;妈的!&rdo;他想,&ldo;他们把我牵制在一边,他们跟我押小赌,待机押大的,他们用甜言蜜语解除了我的武装,而另一面,他们却对塞巴斯蒂安下手了。在他蒙受了&lso;爪子&rso;的侮辱之后,我根本就不该把他一个人留下。也许我这样担心是错误的,可是如果他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rdo;
他在埃佩农的宽阔的岔路口刚一减速,便引起了人们的乱窜、喊叫和咒骂。现在,整个镇子都乱了、散了。又过了几间房子,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了,其间有菜园子,还有奶牛正在上面吃草的一块块草场。他终于看到了硕大的栗树,它遮住了一部分像是农场的,用白灰粉刷过的白墙。他踩了刹车,拐进院子,然后熄掉马达,走下车来。房子里没有一丝动静。
&ldo;喂,喂!&rdo;他喊道,&ldo;是我!&rdo;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太安静了。母鸡们围在车库旁,安闲地啄着食。太阳下晒着被单。罗平用拳头敲着门。
&ldo;喂!塞巴斯蒂安。&rdo;
没听到任何声音,他扭动了门把手,打开了门,几步走进屋里。里面座钟的钟摆在一晃一晃地闪动着。突然,它停了下来。一位老妇人的尸体躺在长桌旁,桌上的饭尚未动用过。这是塞巴斯蒂安的祖母。她被狠狠地刺中了,死了,咽了气。这一次,他们并没觉得有必要在她的尸体上放下表明&ldo;爪子&rdo;身份的卡片。她,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只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