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一面翻看着名册,一面清点着手上剩余的请柬,面露难色,有些不解地步入宁星玥的房中:
“公主,咱们这次的生日宴将京城中所有的王孙公子都请了个遍,但刚刚奴婢在核对名单的时候发现,这请柬独独少了萧大人,这……”
夏日闷热的天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宁星玥此时正斜倚在榻上打盹,眼睛半眯着,语气懒散像是在说梦话一般:
“本就没有打算请他。”
刘理回来复命的时候,已是傍晚。
夕阳西斜,西边的天际出现了一亘绵延不断嫣红的流云,绚烂至极,院中侍女们都纷纷停下脚步,结伴驻足欣赏。
唯有萧逸鸿黑着灯,独坐书房。
“吱呀——”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萧逸鸿没有抬头。
房中的烛火被依次点亮,摇曳的灯火投在萧逸鸿冷峻的侧脸,映着他眸子殷红。
熟悉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大人,公主已回宫。”
话音落,刘理却没有马上离开,他直直立在黑暗之中,脚步踟躇。
辗转片刻,刘理又接着开了口:
“大人……属下先前送公主回宫时,碰巧在明月殿门前听到了长公主和平阳郡主的对话,过几日便是公主的生辰了,大人可需要属下准备生辰礼?”
烛心发出一声“啪”的响动,一滴石蜡似是泪花,涌了一下来,无声低落在桌面。
刘理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圈椅中稳如磐石之人,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而后缓缓抬起头。
“生辰啊。”
刘理顿了顿,先前他不太明白萧逸鸿对宁星玥的态度,现在似是有了些头绪,“四月初三是公主生辰。”
刘理一直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四月初三。
那时萧大人与公主刚刚成婚没几日,他们正在去往与北国边境相交小镇的路上。
刘理虽然跟萧逸鸿相处不足半月,但从他素日里的举止言谈,能清晰感受到,主子是个性子淡雅得体之人。
可就在那年的四月初三,萧逸鸿独自躲在驿馆的房中喝得酩酊大醉。
萧逸鸿的伤尚未痊愈,每日的亥时还需用药。
那日刘理如往常一般端着药推开他房间时,眼前的情形确实把他惊了一跳。
萧逸鸿有爱洁之症,每日都会让小厮擦上几回,可就是那晚一反常态,刘理进门时房中满是狼藉,桌案上的书籍笔墨散落了一滴,桌上仅余下几个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坛。
萧逸鸿一手把着一个空酒坛,嘴角挂着笑,目光呆滞趴在案上。
他瞥了一眼愣在门前的刘理,缓缓立起来,微眯着眼,伸出食指冲着刘理。
“小子,你说我是不是活该?”
说话的声音满是笑意,脸上的表情却陡然冷了几分。
萧逸鸿另一只手的指尖反复婆娑着一颗红宝石。
他喉头不自觉上下滚动,眸色黯淡,声音喑哑:“现在的我不过是皇上安定萧家军的棋子,留我不过是为了显示他那浩荡的皇恩,让萧家军能继续安于为他做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