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闻煜风轻声:“生日快乐。”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出消防楼梯间的时候,闻煜风垂在身侧的拳攥得紧了,青筋都在白皙的指背上绽起。说着“一个人的选择”,又不敢留下来听到答案……他自嘲地笑了。——闻煜风,原来你也会如此卑鄙,又如此怯弱。…………高考的短短两天,让考生们为之准备了三年。所有人都以为那两天必然是漫长而印象深刻的,可对于秦晴来说,那两天就犹如过去的无数个平淡的日子一样。不需要刻意铭记,也不需要刻意遗忘。但再回头去看时,如那活水里的影儿,总是渐渐模糊、淡去,直至完全消逝。无论怎么回忆,似乎都再捕捉不到半点痕迹。反倒是在那之后,像是人生最放松也最欢愉的假期里,陪在身边的人、发生过的事情、某个不经意就能回想起的瞬间……如同刻进了骨子里。不管再过多少年,那时候的每一幕都犹如昨日,或者更近。近得好像你伸出手去,还能碰触到里面鲜活的人影;竖起耳来,还能听见那时幼稚却也真诚的欢声笑语…………只是那个应该最长的假期好像也最短暂,没用多久,他们就迎来了从未接触过的大学生活。秦晴的高考发挥正常,没什么困难地拿到了清城的文科状元,也就顺利成章地得到了选择自己最心仪学校和专业的权利。这一次她同样没有按照身旁多数人的“应该”,选择去到哪所学校,而是认认真真地填下了自己早有想法的目标。而这一次秦晴的父母,秦经国和黎静荷也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还有不到一年你就真正成年了。”知道了秦晴的选择之后,黎静荷这样对她说。“而你已经高中毕业,我跟你的爸爸并不介意让你提前半年、像一个成年人那样去思考和生活。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要记得——我们都不会再干涉你的选择,但同样,也只有你自己有能力为你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负责。你也必须这样做。”大概是为了表明这样的决心,对于秦晴将要跨省到大学报到的事情,黎静荷和秦经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旁观。只有秦奶奶到秦晴离家的那一天,仍旧有些担忧和恋恋不舍:“你这爸妈,也就是狠心。”秦奶奶气哼哼地扬着声儿,仿佛生怕客厅里坐着的两人听不清自己的话——“人家十八九岁的孩子,硕士研究生的最后一年,秦晴提前准备好了毕业论文,左右再无事情,便跟导师请了假,提前两个月回了清城。从机场地下一层排队坐上计程车,司机开口问去哪儿,秦晴本能便说:“富林苑。”只是话音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的动作就怔住了。过了两秒,她将背包拢到一旁,垂眼改了口:“记错了,司机师傅。去华庭路的云山公馆吧,15号楼。”司机应了一声,心里古怪地从后视镜瞧了秦晴一眼,然后玩笑着搭话道:“是不是长年在外地,回来之后都找不着家门了?”“……”秦晴往后座上一倚,舒出口气,“旧家刚搬了一年,还没习惯过来,让您瞧笑话了。”“这有什么,我还见过更离谱的呢…………”架势座上的司机开始跟秦晴滔滔不绝起来。秦晴没搭话,只时不时地应上两声。多数时候,她的目光一直都在车窗外。这几年来,对这个逐渐变化的清城,她最熟悉的大概就是这条从机场往市区走的路了。只不过即便是这一条路,她每年也不过是匆匆见上三四回。除了过年必然会回来之外,暑假那几天也是能避则避的。秦奶奶常在电话里念叨她,卓安可也玩笑着骂她没良心,只是她倒真是忙。做不完的课题,写不完的论文,看不完的文献……秦晴像是不把自己埋进图书馆里通晓所有相关书籍文献就绝不罢休。同导师的研究生们,无论师兄师姐还是师弟师妹,提起这位导师最得意的门生来,都忍不住玩笑打趣——百年之后,学校里最该给秦晴立个衣冠冢,最好就在教学楼下,敦促后人珍惜年华,多多苦读。连导师都时常忍不住劝她出去多玩玩,跟其他年轻人一样该放肆就放肆些。秦晴口上答应着,但仍是一切照旧。直到这毕业前夕,听秦晴肯主动提出请假,导师自然应了,还玩笑说:“你这两三年攒的那些没放的假期,完全可以支持你到毕业都不用回来。”秦晴笑着接下。她原本准备到外面走走,只是想到秦奶奶生日也就在不久后,便暂时放弃了出游的想法。于是收拾东西,秦晴直接回了清城。秦奶奶这两年身体愈发差了些,黎静荷又已经退休回来了,便在一年前做主将秦奶奶接去秦晴他们自己在云山公馆的家里,方便照顾。想到这儿秦晴不由神思稍罔。——以后就再也不用回富林苑了。这清城少了一个她看不得又必须要看的去处……也挺好的。秦晴正心绪微紊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秦晴刚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便先抢了话头:“你下机了吧?我刚刚给你手机打了好多遍都是关机——可给我急坏了。怎么样,下午出来跟我聊聊呗?我可有很久都没见到你也没跟你说过话了。”被连珠炮似的抢了一通白,秦晴无奈地笑笑:“安可,我这可是刚下飞机,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两天?”“休息?就你还休息呢?你现在缺的可不是休息——你这老身子骨在你们学校的图书馆里泡了几年了?再不拉出来活动活动,都该生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