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矮两兄弟自方才起便用红绳布阵,他们取出一团手指粗的红绳,在红绳之上系了铜铃,将这几团红绳,绕着树在树杆上。
&ldo;大家伙儿若要出阵只能走这块石头的方位,我兄弟二人将这块地方守得铁桶一般,什么东西也进不来。&rdo;
那个干瘦中年人也自袋中摸出黄符,默不作声的将符咒贴在树杆。
老道士瞧了,只是嘿嘿两声,他什么举动也不做,手枕在头后,腿跷起来,嚷嚷:&ldo;有没有卤猪头卤猪耳朵吃。&rdo;
谢玄既然受了郑开山的恩惠,便也站起来与那三人一道,高矮兄弟用的阵法就是他替李瀚海藏魂时用的,并不是将鬼怪拦在外头,而是将自己藏于阵内。
修道之人精元强健,可普通人被困一夜必会委顿,何况还有个本来就灵犀不通的疯子在。
他皱皱眉头:&ldo;这些人可能受得住?&rdo;
矮子也瞧出来了,谢玄功夫虽好,可混江湖不久,那点仁心瞧着十分天真,他们为财,只要郑开山平安,余下人的性命,都不要紧,结阵做作,不过为了多得些银钱。
他轻轻一笑,神色世故:&ldo;小兄弟,抓大放小,有些事是身不由己。&rdo;
谢玄为他语中世故,更道这人不能相交,也不再说什么,到那疯子的身边,在他前心后背都贴上黄符。
&ldo;虽不知你遇上了什么,但这两道符总可保你一夜平安。&rdo;
谢玄在他身前贴了镇神符,后背贴了破秽符,疯子依旧缩身抱头,符一上身,竟安然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谢玄又去看树上贴着的符咒,他自小画符箓,一本书画得烂熟于心,盯着那张张黄符,皱眉道:&ldo;这符,我怎么未曾见过。&rdo;
中年人神色一动,矮子先笑起来:&ldo;小兄弟,玄门各宗,自家有自家的法门,你方才多大的年纪,岂能什么都知道。&rdo;
他这样说,倒也有理,谢玄并不放心,拿出自己画的符咒,贴在他与小小睡的那几棵树后,连同老道士那里,都一并贴了。
结阵、架火,十几号人围坐在中间,入了夜,林中反而一丝风都没有,红线上系着的铜铃纹丝不动。
小小坐在谢玄身边,无人有睡意,都睁着眼睛等待黑夜过去,就只有那个老道士,把酒葫芦一横,枕在脑袋后面,当作枕头,呼呼大睡。
谢玄看了,颇为佩服,他自小到大从没怕过,坐在人中竟然也有些忐忑,心中想到,这有什么好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该似这位老前辈一般洒脱。
也把身子往后仰,一只手垫着当枕头,一只手摊平了,对小小道:&ldo;来,咱们也睡一会儿。&rdo;
小小并不困倦,但她还是靠在谢玄肩头,喁喁说道:&ldo;我的眼睛……更清楚了。&rdo;
几个镖师围坐一堆,如临大敌,自家兄弟生死不知,轮到他们,还不知道有没有福气活过今夜。
俱都坐在郑开山的身边,有的闷头喝两口酒,有的吃几块肉,沉默寡言。
郑开山皱皱眉头:&ldo;咱们兄弟大风大浪,什么没有见过,怎么摆这个哭丧样,把酒肉俱出,咱们同饮同乐,往日押镖不许你们消遣,今日没什么顾忌,该玩的都玩罢。&rdo;
郑开山说的消遣,便是开赌局,押镖的规矩,到了夜里也要留几人值夜,长夜漫漫,相对苦坐多么无趣,这些人便自己凑局,图个热闹,熬上一夜也不发睏。
可郑开山下过令,怕他们沉迷赌局,让宵小钻了空子,只要押镖局途中开赌,一律从镖师降到趟子手。
几人得了郑开山的令,摸出一付色盅来,就在大石上开局赌大小,三把过后,方才颓丧之气一扫而空,林中又热闹了起来。
矮子到郑开山的身边:&ldo;郑爷,咱们只要两两结队,离开之时万不要孤身一个,咱们这么多人,有火有符,什么东西也不敢进来。&rdo;
前几回都是寻常人着了道,这回有几个玄门人在,什么妖魔鬼怪,要来之前也得惦量掂量。
其中一个吃得多了要解手,他解了裤带就想在树边方便。
矮子赶紧道:&ldo;不成!红绳符咒碰上污秽物便效用全无,我陪你去林中便是。&rdo;
那大个子生得高壮,仿佛座小山一般,矮子在他的面前就似个矮树墩子,两人结伴入了林中,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一人问他:&ldo;可有事?&rdo;
&ldo;能有什么事儿?一泡尿罢了。&rdo;又伸手去摸色盅,赌数大小来。
矮子并不回到他兄弟身边,反而坐到了疯子的身边。
他一直长袖善舞,十分会与人打交道,突然不言不语,连他兄弟都觉得古怪,走过去他:&ldo;哥,林中没什么罢?&rdo;
矮子摇摇头。
高个儿见他摇头就放心了,一屁股坐到他身边石上,从怀中掏出饼来,递给矮个:&ldo;哥,你吃这个,这个烘得软些,过了今儿晚上,咱们就去醉红楼,好好吃一顿酒,再叫两个漂亮小娘侍候侍候。&rdo;
他手中的饼子刚要递过去,疯子突然发难,一把拍掉了高个儿手里的饼,高个子一下怒了:&ldo;你这疯子,捣什么乱?&rdo;
高个儿伸手便要打他,疯子在火堆中跳来跳去,他竟也知道往郑开山那里跑,几个镖师到底与他有交情,见高个儿要打他,都皱眉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