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真以为张思南在和他玩游戏。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的呢?他也记不清了,记忆和梦境混淆在一起,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明白一点,从推测再到确认。
再有能想起来的就是端午那天,张思南说要带他去钓龙虾,他兴冲冲地跑去土里挖蚯蚓,张思南却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不用蚯蚓也可以钓,她有别的办法。
段灼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握着竹竿,跟在张思南身后。
下过雨后的土地格外泥泞,一踩便是深深的脚印,铁皮水桶叮叮当当响了一路。
好不容易走到岸边,张思南却又开始哭泣,段灼只好走上前,为她擦眼泪。
张思南无数次地想要将他带走,但最终还是留下了他。
蒋随察觉到段灼的情绪没有进门那会儿高涨,用生菜包了点泡菜和鸡胸肉递过去:“你试试看这个,巨好吃。”
段灼一口塞进嘴里,被复杂的味道给惊艳。
蒋遇嚷嚷着要吃蜜汁基围虾,因为不想动手剥虾,左右两边都讨好,一口一个哥哥,声音又软又甜。
蒋随根本不吃这套,把虾转到她跟前:“阿灼哥哥是客人,你不能这么麻烦人家,要吃就自己剥。”
“没关系,反正我自己也要吃的。”段灼捞了几只虾,三两下就剥完,放到蒋遇的卡通小碗里问,“这些够不够?”
蒋遇很有分寸感地点点头,倒是蒋随,厚着脸皮从她碗里抢走两只,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嘴里,看得蒋遇一愣一愣,随即崩溃得叫出来。
“哥哥给我剥的啦!”
蒋随得意扬扬地享受着战利品,唇角勾着,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立场,怂恿道:“那你再跟他撒撒娇。”
蒋遇气鼓鼓:“你自己怎么不撒。”
蒋随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又没你可爱,声音也没有你甜,撒了没有用。”
蒋遇护着碗里最后两只虾:“你又没撒过,怎么就知道没用,爸爸说凡事要先尝试了再下定论。”
段灼低头剥着虾,余光暗暗往蒋随那侧瞄一眼,纠结着一会儿蒋随向他撒娇,他是该剥还是不该剥。
但蒋随只是用很欠揍的语气说了句:“赶紧吃吧你,小心剩下那两只也没了。”
蒋遇顾不上给虾仁裹酱汁,大口往嘴里送。
段灼又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的小碗里。
赵芮之看见了,忙说:“你自己也多吃点,不用惯着她的,快尝尝这个鸡汤味道怎么样。”
总的来说,这顿饭的过程于段灼而言还是很轻松愉快的,没有生硬的话题,只有恰到好处的关怀,一切都很自然,自然到他像是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很多年。
饭后,段灼帮忙将碗筷送进厨房,赵芮之让他放下就好,家里有洗碗机,但段灼觉得还是要做点什么,于是将案台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水果削皮,切块。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赵芮之忽然开口,“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吧。”
段灼连连摇头:“没关系,这很正常,大家都会好奇。”
“你妈妈是因为抑郁症走的吧?”
“我那时候太小了,不是很清楚,但现在想想,应该是这样的。”
“从小没有妈妈陪在身边,一定过得很辛苦。”
段灼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觉得这种苦,即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赵芮之流露出过来人的眼神,她将荔枝剥开,装盘,声音和缓:“你有怨过你妈妈吗?”
段灼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当他明白张思南为什么掐他脖子,为什么要带他去河边时,他是气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