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错了!”
不知几局之后,一不小心落错一子,姒云一脸懊悔地惊呼出声。
因着这声不加伪饰的惊呼声,周王凝蹙许久的眉心倏忽舒展,像是突然想起姒云已欠了不少问题,两手把玩着棋子,抬起头道:“若是时机成熟,云儿可曾想过离开大周,离开……”
话说一半,周王动作一顿,倏忽移开目光。
姒云抬起头看,烛晖摇曳,眉目如画,此情此景与他两人初相识那夜何其相似?
彼时的确心心念念着出宫,此后数月,阴差阳错也好,情非得已也罢,出宫的念头的确已许久不曾升起。
可若说她再不会出宫,再不会离开大周……她眉心微蹙,琢磨片刻,似是而非道:“不应离去前,云儿不会离去。”
更深漏残,烛影昏昏,中庭竹阴静,窗上月色寒。
房中杳然无声。
棋子起落,香烬成灰,时近破晓,姒云终又赢下一局。
迟疑许久,斟酌再三,姒云终于问出一早悬在心上之疑:“不知大王对殷商旧人是何看法?”
噼里啪啦一阵响,周王手里的棋子倏忽落下,原本整整齐齐的棋盘霎时一片混乱。
他抬眼看向姒云,忖度片刻,淡淡道:“吴王克商百年有余,周人商人早无分别。”他捻起一枚黑棋,执在手中把玩片刻,两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道,“云儿何出此言?”
姒云迎向周王满是探究的目光,坦诚道:“不瞒大王,昨日云儿和许姜去了城里一趟。洛邑城繁华通达,名不虚传,只是,”她柳眉微蹙,眨眨眼道,“云儿两人在西边王城绕了许久,贩夫走卒,商贾布衣皆可往来,只不见一名商人,一问才知,商人只被允许出入成周,不能出入王城。”
“当真?”周王剑眉微挑,“朕竟不知,洛邑城中还有如此规矩。时辰还早,等晚些时候问过子伯再议不迟。”
姒云轻舒一口气,悬了半日的心刚刚放下,眼前忽地一暗。
抬眼一看,却是一几之隔的周王不知何时撑住棋盘两端,陡然探过身来。距离倏忽被拉进,两人很快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她望见对方眸中轻轻跃动的烛花和她的身影。四目相触,周王眸光一颤,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弧度,沾了夏夜清冷的声线慵懒而惑人,一声声仿似棋子闲敲她心上。
“良夜苦短,夫人只想与朕商议殷商旧人之事?”
心跳错漏,身子僵直,姒云呼吸微滞,两眼霎时睁得浑圆。
新一日的晴光拂过猗猗青竹,照进梅花格轩窗,落成满室婆娑。
借晴光一缕,她看清近咫尺之地的面容,一双眼睫沾了窗外晴光,忽上忽下,浮光掠影。
影下的眸子沉如暗夜,又皦若朗星,好似轻易便能将人攫住。
因着他倏而紧握的力道,身下的棋盘发出不耐的嘎吱声响。窗外青竹簌簌,晓风习习,晴光不时掠过堂下,榻上依旧无人出声。
周王灼了热意的目光掠过瞳仁,拂过两靥,而后停留在她沾了水色的唇边,不用触碰,但见鱼在水中游,呼吸声陡然粗重。
姒云眸光闪躲,两靥不自禁泛起热意,很快便不止于两靥——周王目光掠经之处,眼下,耳边,丹唇,颈侧,皆似野火燎原,热意翻涌。
“云儿。”
她的名字被含在舌尖,来回滚动,软声呢喃,仿似噙着无尽爱怜与无奈。
不等姒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