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人是看着她俩一块下马的,个个面上却表现得若无其事,余缅上前两步,“颍川王殿下,应知县,请。”
“我便先不进去了。”应传安拱手道,“有劳余掌柜。”
她话刚出口,气氛瞬间压抑了下来。
她们是最先到的,后来的宾客一进来看堂中直杵杵的两人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这…”余缅看向一边的陈禁戚,见他只着重看了她两眼便转身离开,对应传安道,“失礼了…失礼了。”
应传安站在原地看陈禁戚在众人簇拥下入了堂,余萃被示意留下来,一身华服的小姑娘此时面上心虚半点不掩饰。
“……余娘子面色不太好啊。”
“啊…有吗?”余萃扶了下簪子,哈哈笑了声,“应知县想去哪避一避?”
好,绝对出事儿了。
二人往边上走,绕到榕树后,应传安试探到,“说起来,殿下怎么知道我在那个亭子里。”
“呃…大概是随便晃晃,随便晃晃,晃着晃着就遇上了吧。”
…能不能来个人教教她怎么撒谎。
应传安叹气,她可以肯定那支香铺生意的条件绝对不止邀请她来就了事,就是不知道后边还有什么大的在等她。
问余萃也是不会说的,拿烂得要死的话术混过去,应传安靠着榕树望天,只看到茂盛的枝叶。
被她们甩在身后的宾客都前来了,余家又忙得匀不过气,高官贵客数不胜数,都需主人亲迎,恨不得一人拆成十人用,应传安转头看了眼边上偷偷瞄她的余萃,觉得自己可真奢侈,赶紧把人给放生。
她抬脚往外走,混进人群,余萃匆匆跟上来,笑得更心虚了。
“不知我的座次在何处?”应传安走到门阶侧头问她。
“……”
余萃干脆一言不发,心一横一个劲往前走给她引路,应传安就跟她一路往前,走过末席,走过中席,走到首席。
“……”
陈禁戚席地而坐,手肘撑在案上支着下颌看她。
“应知县,请。”
余萃已然溜之大吉,宴上不少人坐定,收敛着朝这处看了几眼。
“……”
应传安提起衣摆在他身边跪坐定,垂眼寂声。
她早知道的,这人的性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应传安沉默之际,耳边被人轻轻划了一下,她侧目看去,陈禁戚放下做乱的手指。
“没用的,应知县。应拾遗。”陈禁戚转着案上的酒杯,轻声道,“从歌楼会面起,陛下心中就永远有罅隙了。”
“……”
应传安抿唇,把被他挑落的头发又别回耳边。
她怕的又何止那些呢。
应传安指尖抚过自己的脸颊,眼神晦暗不少,等再抬头时,又是恭谨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疑臣,臣也自当做到不怍于人,不愧于天。”
“且不说应知县愧不愧于天吧。”陈禁戚语气懒散,却捏紧手中的酒樽,“知县不怍于什么人了?倒是当真对我问心无愧。”
应传安欲再说些什么,主座上陪自己小儿子的余缅举杯向众人敬酒,她随之往下看,已然座无虚席,甚至堂外还有坐不住的四五岁的小孩蹿来蹿去,余萃在后边抓人。
“……”应传安看了会老鹰捉小鸡,同众人一起举杯,把杯中的酒饮下。
这才算正式开宴了,场中顷刻欢腾起来,贺声不绝,分餐传菜的婢女款款行来,曲躬将两盏吃食端上。
应传安往主席上看去,这场宴会的中心人物,余家的小公子。
众人环伺下,那人隐隐约约只能见到点身形的轮廓,似乎很忙,左右应和,一点青蓝的冠带飘来飘去,应传安看不清晰,失了兴趣,那冠带却停住了,一声清呼传来。
“应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