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嬷嬷望着跳动的油灯火苗面色凝重,满腹的心事。王嫂子又噗地笑了出来,半开玩笑半是讨好地道,&ldo;姑姑我看你这担心纯粹是多余地。我姑姑是谁呀?她是江府里大名鼎鼎的内院管事!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吃过的盐比那些黄毛丫头喝过的水都多,即使有人想算计你,有谁的阴谋诡计能逃过你的火眼金睛呀?你说是不是,姑姑?&rdo;
她鼓着脸,大气的脸上竟装出小儿女的撒娇模样。很滑稽。
肖嬷嬷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一掌拍在她圆鼓鼓的脸上,骂道,&ldo;贫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到现在都没什么长进?&rdo;语气里带着一分宠溺的味道。
王嫂子嘿嘿地笑,张大嘴开始吃地瓜,任凭肖嬷嬷一出一款地数落。
只要姑姑高兴,她怎么装乖卖傻都成。
姑侄二人笑了一气,肖嬷嬷又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ldo;我看你也不用做什么了,还是老老实实在五小姐身边服侍吧。精精心心地伺候着,别犯什么大错我就阿弥陀佛了。&rdo;
话说的高深莫测,也不知道是对王嫂子脑瓜愚钝的失望还是在给她指明出路。
王嫂子眼里透出倔强,满脸不服气地道,&ldo;姑姑,你也太小瞧我了。&rdo;
她怎么说,年纪也比那个五小姐大了一轮有余。那个五小姐,她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回想那天五小姐拿着抱枕在她面前的天真模样,她对姑姑的话生出了几许叛逆心理。
肖嬷嬷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冷笑道,&ldo;你以为你的脑子很好使吗?跟你说实话,就是把十个你绑在一起,你也不是一个五小姐的对手!你要是想出人头地,就乖乖地、好好地在五小姐身边呆着,多跟人家学着点!&rdo;
王嫂子更是心堵,瞪着眼努着嘴跟肖嬷嬷争辩,&ldo;姑姑,你就从来不把我这个侄女放在眼里!&rdo;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
哼!她心里不由轻晒。
肖嬷嬷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叹道,&ldo;唉!不是我不教你,你这个脑子啊……&rdo;说到这里,她啧啧摇头,&ldo;我现在开始后悔了,当时不应该听了你的话,挤走张婆子,把你升了荣雪厅的管事。&rdo;又低下头轻声道,&ldo;也不知道这招棋是对还是错,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在荣雪厅呆着,不要有什么错被人抓住就好。&rdo;
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王嫂子见肖嬷嬷认了真,便不敢再出声。手里的地瓜不知不觉中,被她捏得变了形,黄黄的瓜瓤糊了满手。
九卿的屋里,炕几上银瓶底座的烛台上插着半支蜡烛,昏黄的烛光把主仆二人的脸庞映得明明灭灭的。青楚摆弄着梅花几上的三样东西,心有疑惑地问九卿,&ldo;小姐,你说除了这只珠花之外,这两样东西真是绣缘偷的吗?&rdo;
她想不明白,绣缘平时并不能进小姐的屋子,怎么这么多东西就轻而易举会被她拿到?
这里面透着太多的蹊跷。
九卿望着那只玉镯冷笑,&ldo;这只玉镯,是那日肖嬷嬷从咱们屋里拿走的。&rdo;
青楚大讶,举着玉镯不敢置信地问,&ldo;肖嬷嬷?怎么会?&rdo;她可是府里的内院管事,府规戒律的执行者和监督者,她怎么会知法犯法!
温润的玉镯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着朦胧的光,缓缓的,暖暖的。并不刺目,却有着羊脂玉般透彻人心的舒服。那是一种让人身心舒畅的绵糯之感。
九卿把它擎在手上细细把玩,良久之后,才徐徐说道,&ldo;她不是想据为己有,而是……&rdo;她举起玉镯,对着烛光眯眼观瞧,&ldo;想用来嫁祸绣缘。&rdo;
青楚豁然张大了嘴巴,眼睛里的遽然恐惧昭然若现,&ldo;她……她……&rdo;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ldo;是不是觉得很可怕?&rdo;九卿把玉镯放在几上,若无其事地问。
&ldo;……&rdo;青楚沉默。
&ldo;呵呵,那一天她拿走玉镯,我就知道她的用意了。只不过……&rdo;九卿再拿起那根金簪,手指顺着变了型的簪体抚摸,&ldo;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rdo;
她的心里有一丝不安隐隐浮现。
青楚瞪大着眼睛看九卿,&ldo;小姐,你……原来你知道?&rdo;仿佛不认识九卿似的,瞳仁里充满着惊惧。
这个小姐,怎么越来越深沉了?
九卿对着她的眼睛微微地笑,&ldo;你想啊,她既然想和我合伙做买卖,就没有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在大夫人眼里的可能。那么咱们的院子里,到处是大夫人的眼线,她如果不坚壁清野,那她就枉做了江府内院这么多年的管事了。&rdo;
关于她和肖嬷嬷私下里的协议,九卿并没有刻意隐瞒青楚。
她说的是事实,这件事如果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先一个一个把大夫人的眼线给拔出去。
见到青楚的反应,她忽然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