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楚附在九卿的耳边低声说了迎冬的意图,九卿不禁讶然,没想到四姐送自己一件衣服,还搞的像打地道战似的。
又想到刚才在大夫人正厅里青楚对自己打眼色的事,九卿不禁若有所思……
几人急急迈开步朝荣雪厅那面走,就听见院里传来梁麽麽扬高声音的斥骂声,&ldo;没管教的小蹄子们,这是谁铲的雪,啊?怎么不趁着天亮把它运出去!&rdo;
又听有年轻的女子声音答道,&ldo;是小姐不让我们运的,小姐说……&rdo;
声音渐离渐远,九卿所居的荣雪厅大门已经近在眼前。
敲完门有小丫头应声出来开门,大门打开的瞬间小丫头看到迎冬愣了一下。迎冬急忙向她解释道,&ldo;我们小姐怕五小姐摔着,特意让我跟过来相送。&rdo;
小丫头看了九卿一眼,了然地点头,轻声道了句,&ldo;小姐辛苦了。&rdo;九卿便哼哈地敷衍一声,径自朝着正房的屋门走去。
青楚这边拉着迎冬的手往里相让,语气里带着过分的热情,&ldo;迎冬姐姐进来喝盏热茶吧,这么冷的天儿,还得麻烦你跟着过来。&rdo;
迎冬毫不客气,迎着话音就往里走,边走边道,&ldo;麻烦倒不见得,不过你们也不用承我们小姐的情,要不是太太有吩咐,我也未必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rdo;话说的很傲慢,根本没有把九卿主仆放在眼里的意思。
九卿怔了一怔,回身去看迎冬,迎冬却边说边用眼角斜瞥着重新关上院门的小丫头。
小丫头微微低下头对回身的九卿福了一福,看也不看迎冬一眼,顾自朝自己住的厢房走去。
九卿心里便划了个圈儿。
几人进到屋里,木炭已经燃尽了,青楚跺了跺脚正待抱怨,九卿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即蔫了下去。
迎冬却是对着一屋子的冷气,不由自主感叹道,&ldo;五小姐真是好脾气,惯的下人们竟然大雪天把火盆子守灭了。&rdo;语气里听不出是讥讽还是称赞。
九卿只在心里暗暗苦笑。
她这个冒牌的小姐,到现在还没学会怎么立威呢。
笑着把迎冬往暖和的火炕上相让,一边命青楚沏茶一边解释道,&ldo;也不怪她们,是我不允许人进我屋里来的。&rdo;
迎冬听了她的话,心里大为讶异,不过也不好多问什么。九卿的火炕她不敢坐,只在绣敦上欠着半拉身子坐下,一边解着系在腰间的绸带,一边低声对九卿说道,&ldo;我们小姐说了,五小姐最好把这件棉袄拆了,取出里面的棉花,匀成两件棉袄的量,再用五小姐平时的旧衣裳絮上。&rdo;
九卿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怕这件棉袄穿在自己身上被别人认出来,为她们招来麻烦……
九卿心里不免一声长叹,江七做人竟然到了这么谨小慎微的地步……也不怪她能比自己活的安逸舒适而又不招人现眼。
看起来,自己以后的道路还很长远,要向江七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迎冬交待完自己小姐捎的话,茶也不多吃一口,便急急忙忙走了。
夜里青楚拿着新絮成的棉袄飞针走线,九卿独自一个人坐在炕头上发呆。
回想前世她也是一枚小小的白领。工作上颇受老板的重视,下面还有亲如姐妹的组员真心爱戴;家里父母把她捧在手心里,外面男朋友当宝一样对她呵护备至……本来她以为一辈子就这么惬意地过下去了。谁承想造化弄人,不可思议的事居然发生在她身上……一觉醒来,她竟然变成了江府里生命垂危的五小姐‐‐
而且这五小姐还是个江府里颇不受宠的庶女。
九卿心里暗叹,庶女倒也罢了,命中注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可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大夫人对她不亲有情可原,这位宿体的亲生姨娘对她冷淡如斯可就匪夷所思了。
又想起今晚的整个饭局,四姨娘吴氏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甚至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更有甚的,连看她的眼神眼神都冰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仇人似的……这诡异的母女关系,还真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再细想想,江府里每一个人似乎都对她心存不善。上次请安,她因为病体刚好,精神不济,所以对那时的人和事并没有投注太大精力关心,可是今天……就不一样了。
今天大夫人那笑里藏刀的话语,江五那尖酸刻薄的指责,还有几位姨娘视她如无物的态度……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透着一层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卿只觉得如芒刺在背,她心里开始焦灼不安‐‐即使她是个路边被捡回来的乞儿,大家也不能有志一同地对她如此厌恶吧?何况这群厌恶的人里包括她所居宿体的亲生姨娘……
越想越迷惑,九卿忍不住打起青楚的主意来,她轻声问青楚,&ldo;青楚,你说我养病的这两个月,姨娘她为什么都没来看望我一次?&rdo;
青楚停下手里的活计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沉思着答道,&ldo;也许……四姨娘是怕大夫人不高兴,不敢亲自过来吧。&rdo;想了想,又补充道,&ldo;不过,小姐你也不用伤心,四姨娘身边的丫头秋鸣曾来过两次……这不也说明四姨娘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吗?&rdo;
语气犹疑不定,更多的成分则是带着诸多的不确定和根本就苍白无力的安慰。
九卿心里微微苦笑。有些话她不能明着问‐‐到现在青楚都不知道她所衷心的主子已经内里换了灵魂。如果知道了的话……
九卿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