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帝十分自然地伸手搭在她的腰上,脸凑得有些近,细细欣赏着她的脸,随即发出一声由衷的喟叹:“真是生得好颜色啊。”
“如此姿容,为朕所有,才不算辜负。”
江鸣雪心中涌起一阵恶心。
脸上却笑得更加温和婉转。
她拿起一旁的酒樽,雪白纤细的手稳稳当当地斟满了一杯酒,笑着递给皇帝,“请陛下满饮此杯,以全良宵。”
帝王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又往她身旁凑近了几分,深深嗅了嗅,“好香,你这用的什么香?”
“闲时自己所调,没什么名字,陛下见笑了。”
说罢,江鸣雪便走到大殿的中央,开始为皇帝献舞。
她跳了近十年的舞,唱了数不清的歌,进宫之前,在各路贵族重臣府上献过舞曲,曾有士人誉她“容色胜仙子,歌舞冠京城”。大殿一舞,不似人间所有,舞姿曼妙,摄人心魄。
“啪呲——”
没过多久,一个酒樽被打翻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榻上的皇帝勉强抬头看她,口中终于说出一句幽微的呜咽,
“你对朕……做了什么?”
江鸣雪还是如方才一般眉目和顺,笑靥如花。
她缓缓走到皇帝面前,冷冷地俯视着他,又伏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回陛下,方才的香,叫做断魂香。”
“陛下本不配坐在这把椅子上。”
宣明帝竭力去扯她的衣摆:“贱人!”
“谁让你来的……”
江鸣雪慢慢蹲下身,轻笑了笑,眸中却闪着期待的光:“陛下可记得,十年前,您随口一句戏言,火烧了江淮一座官宦府邸……”
“全府上下,一百余人,无一生还。”
宣明帝似乎思索了片刻,“你在说什么?”
“朕怎么不记得……”
闻言,江鸣雪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随口一句戏言就能毁灭的家族,怎么会记得呢?
那她十年中的孤独与痛苦,她无辜枉死的双亲,那些平凡百姓的性命,又算什么呢?
江鸣雪红着眼,不由握紧了手指,如果此刻她的手中有刀的话,大约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毫不犹豫地捅进宣明帝的胸膛。
“朕不管你家中死了多少人。”
宣明帝的声音越来越低,大约是毒发的缘故,周身已没有什么力气,却还是竭力摆出了一个疯狂的微笑,“今日事发,真相大白之时,朕的母后绝不会放过你……”
“就连我那好哥哥,也不会许你活着的。”
“美人儿,朕在黄泉等你一聚。”
话音一落,天子气绝。
唯一没有消散的,是他嘴角讥讽疯狂的笑意,好像要永远诅咒她的余生,给她一个凄凉的结局。
但江鸣雪并不在意。
她伸手合上他还没闭上的眼睛,随即拿衣袖拭了拭手。
自宣明帝登基以来,荒淫无度,不问朝政,朝廷积重难返,黎庶水深火热,生不如死。好在其膝下并无所出,她此番要做的便是杀了宣明帝,使得其兄殷王燕晗继位。
顺便一报幼年家破人亡之仇。
今日的香本无毒,只是若有人大量饮酒,又闻此香,便会周身气血逆行而亡。
症状形如重症,验毒亦是验不出来什么。
可毕竟是天子暴毙,即便太医查不出来,她若被抓到,太后和百官势必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