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烈得厉害,汗水从额头滚落下来,迷进了许轶的眼睛中,一阵腌渍一样辣痛。
阴凉的棚中,少年穿着一身赤红窄袖骑装,灌了口茶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耐地推开了给他额角擦汗的内侍,骂道,“怎么是热的,不是说了要冰茶吗?”
“主子,这是贵君吩咐的,让您不要一下场就喝冰茶,一冷一热容易……”
小内侍话还没有说完,对上了少年阴鹜的视线。
“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小内侍慌忙跪下,“奴才知错。”
“去,倒一壶滚水泡茶来。”
少年尚带着些稚气的脸上露出一分天真的笑,看向了还在马场上的小郎君,目光逡巡至一白衣男子身上。
“这么大的太阳,许家郎君只怕也口渴得厉害,你去那边上,等到奉茶给许小郎君为止,记得,要刚刚滚开的水,水凉了就再换。”
内侍浑身颤抖,却也不敢不从。
一场球打完,许轶和镇国大将军家的独子一同下了马,两人到底都是武将世家的郎君,彼此之间也有些惺惺相惜。
“没成想你看着单薄,体力倒是好。”高星烨抬手将额上的汗蹭在了胳膊上,“今日太阳太大了,眼睛都睁不开。”
许轶也跟着按了按额上的汗水,“是啊,已经入夏了,我看刚刚那边有人一头栽下去了,只怕是中暍了。”
高星烨看他动作自然,全然没有贵族小郎的缩手缩脚注重礼仪,心中更加高兴,果然还是武将家的小郎更好相处。
“走,我们也歇歇。”他勾了许轶的肩膀,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
“许小郎君!许小郎君!喝茶!”
那小内侍见许轶下了场,硬着头皮捧着滚烫的茶瓶走向许轶。
许轶脚步一顿,有些意外,看着衣服是宫里头的内侍,怎么好端端地给自己送茶。
凌昭虽然仔细,但只会事先安排给白公公,绝不会如此贸然。
他刚要张嘴询问,高星烨就伸了手,“先给我也倒一盏,渴死小爷我了。”
小内侍吓得手一抖,心中更是慌乱。
众所周知这镇国大将军家唯有一子,向来洒脱不羁,在军营里头长大,从无半点贵族郎君的架子。
许轶的目光落在那小内侍身上,他声音都在打颤,脸色潮红,唇色却是煞白,但最可疑的却是他握着手指壶的手,隐约可以看到通红的大拇指。
他拉了一把高星烨,“大热天的喝茶做什么,绿豆水雪泡消暑解渴,喝那个去。”
高星烨看了一眼那小内侍,“说得也是,走吧。”
“许小郎君!”那小内侍却又喊了一声,“这是,六皇子特地赐予许小郎君的。”
许轶回过头来,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赐予?”
高星烨皱了皱眉,他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许轶是已定的秦王夫,日后六皇子也得叫一声皇姐夫。
好端端地来送一壶茶也不至于让这小内侍这么慌乱,只能是有猫腻了。
许轶眯起眼睛,“一定要喝?”
高星烨最厌恶这等以权势压人的,只是冷笑了一声,“那就带到我们帐子里头放着吧,我们总会喝的。”
“茶要热着喝才下汗呢。”红衣少年站在高处的帐中,大声喊道,“许小郎君,本宫这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