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割舍不了的血缘亲情吧?她的身体里还有着他14的血液啊。范怡陪着顾思郁到医院,当电梯到达顶层的特护病房,一前一后四名高大的保镖点头招呼,“顾小姐。”范怡只是在电视里才看到过这样的阵势,激动有之,紧张更甚。她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宽敞豪华的病房,里面传来公司高层的说话声,头像安了弹簧一样,嗖的缩了回去。“我先撤了。”这场景实不是她这个小喽啰该来的地方。“欸…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顾思郁像往常一样将手里的保温桶交给门口的保镖。“顾小姐,郁董说了,今天请你自己把东西送过去。”保镖不接。听到门口的说话声,里面有人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六十开外的妇人,短卷发,穿着绛紫色的大衣,雍容华贵。“像,越看越像年轻时的小姑姑。”旁边的人也在附和,顾思郁被看的很不自在。“表妹,这是你的表姨顾同慧女士,她是你外婆大哥的小女儿,今天刚从温哥华飞过来。”郁启晟接着介绍另一位男士,“郁昊然,钰璟环球旅行社董事,你的表兄。”快赶上外婆年纪的表姨,父亲年纪的表兄。顾思郁张张嘴,还是喊不出口。“幺房出长辈,这是你同顾恒之讲的吧?郁顾两家都是大家族,他们这些老哥哥们都不算什么的,以后你会见到还有比你年纪大的侄儿侄女,到时他们都得叫你小姑姑,小阿姨呢。”顾同慧边哈哈笑着边牵起顾思郁的手往病房里面走。顾思郁紧张的回头,范怡早就没了影子。后面的郁启晟拍着她的肩头,示意她进去。郁正生半靠在床头,一周了,他瘦了许多,但精神还不错。从顾思郁进门他的眼睛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含着笑意,噙着慈祥,那是外婆一样的宠爱目光。刚刚她在客厅里犹疑着,不肯进门。顾同慧握着她的手把她带到露台旁边,告诉她,外公这些年的不容易。他去新加坡后,举目无亲,做苦力住地下室,最艰难的时候吃过别人的剩饭,躺在厕所的隔间里睡觉。外婆是唯一支撑他活下来的力量,可是他却没能找到他的爱人。以为外婆去世后,他重病一场,后来潜心事业,洁身自好一辈子。她忍不住,望着顾同慧问,那个陈文萃是怎么回事?顾同慧会意一笑,陈文萃的父母曾有恩于外公,后来她的父母病逝,他为了抱恩对她如女儿般照顾。后来她离婚便一直是他的家庭医生,可能是日久的相处,她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他一直在拒绝。“今天煲的什么烫呢?闻着就知道味道肯定不错,不愧是小姑姑亲自传授,难怪姑父很爱喝呢。”顾同慧的快人快语把顾思郁拉回现实中来。“…野山菌炖乌骨鸡汤,菌是同学从云南老家带来的,鸡是今天一早去生态鸡场现抓现宰的……”“那还不赶快给你外公盛一碗,让他尝尝。今天他盼这汤脖子都快伸到走廊上去了。”旁边的护工阿姨已经把汤盛到碗里,顾同慧接过来,送到顾思郁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汤盛的有点满,顾思郁端起来感觉在颠。“外……外公您喝汤……”其实外公和外婆叫起来都是一样朗朗上口的呀,心里的郁结也随着飘荡的油珠,四散开来。老泪再次纵横,郁正生颤巍的接过碗。“孩子辛苦你了,外公……外公实在是对不起你们……”顾思郁抿唇摇头,她使了好大劲,可还是没有憋住泪水,其实她也不想忍,能在亲人的怀抱里流泪,不是丢人而是幸福。郁正生在医院里住了半月后,回到四合院修养。在医院时,顾思郁就住在病房的客房里,她全天二十四小时的陪护外公,给他讲小时候和外婆在一起的各种趣事和经历,当然她巧妙的掩去了那些悲苦和难捱。“思郁,以后你们陪着外公一起生活好吗?”郁正生想问她和凌修远的事,可是孙女有意回避,他也不再多问。他想,再等等吧,时间会给他答案。“外公喜欢安静,我怕小树吵着你……”“以前不喜热闹是因为那些人和事与我无关,他们的幸福让我羡慕,我只好避开。而你们是我的至亲,晚年能有孙女和曾孙陪伴,让我能享天伦之乐,那是我的福分。”悉心调养的郁老,脸色红润。就这样顾思郁和小树一起搬进了四合院。今天,顾思郁去酒店,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收进小小的收纳箱里。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是水杯,毛巾和一些浴洗用品。本不打算要了,可是她是个念旧的人,觉得那些个小东西自己不要别人也会丢了就是,那大半瓶的洗发水和刚换的毛巾扔了也怪可惜的。还有那个水杯,虽是很普通的一个豆腐乳瓶子,可是它在重庆时就陪着她,一直用到现在,都用出感情了。都留着吧,做个念想。以前看电视,她羡慕屏幕里跳出的,一年后或十年后…然后小孩长大了,生活变好了。如今那些悲苦的生活真的过去了,可也会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怀念过去的那些人和事的。走廊里服务员身上的对讲机响起,是房务中心通知有客人退房了。顾思郁习惯地往工作间外走去,刚跨一步,陡然想起自己已经辞职了。习惯成了自然,她无声叹息,抱起收纳箱准备把工作服和工牌交到人事部去之前见见好友。穿过长长的过道,顾思郁找到正在做卫生的张忆婷。张忆婷在顾思郁搬走那天知道了顾思郁的身世,今天顾思郁专门过来看她,她很意外。“怎么,不认识了?”张忆婷在一米之外就站定,对着她笑,顾思郁很不习惯。“嘿—嘿,咋会呢?只是现在你是酒店未来的老板,我是跟你打工的……”“说什么啦?少贫了,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顾思郁走上前去和她拥抱,邀请她休假去四合院玩。张忆婷又嘿嘿笑了,“看我眼光多独到,一早就和小老板做朋友,以后谁敢给我小鞋穿。”顾思郁笑的眼眶都湿了。出酒店后,顾思郁让司机开车去康复中心接小树。昨天凌修远休假,小树又留在他那里住了一晚。很不舍和孩子分开,外公拍了拍她的肩说,舔舐之情,世人皆有。留点时间让他们父子多处处吧。这段时间以来,凌修远接送小树,除去第一次进门,并带着礼物过来问候郁正生。其余都是提前打电话让顾思郁把小树送到门口,送回来时也是抱着小树在门口等,没有再进院里。两人的谈话也仅仅是与小树有关。有一次,顾思郁刚把小树抱进门,小树就伏在她耳边说,妈妈我感觉你和凌叔叔都怪怪的。顾思郁当即就愣住了,难道他们的刻意回避太过分了?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了,何况他人。外公其实也没刻意问过她什么?只是有天,他拿着手里的玉佩说:思郁,我把那块玉佩还给了小凌,你不会介意吧?顾思郁摇头,送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收回的。哪怕到了后来,她知道那块玉的价值时,也没动过要回的心思。后来外公又说,还给小凌时,他不要,让我转还给你。我说东西是从你手里拿的,当然应该还给你,至于你要将玉佩怎么处置,就由你了。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接过去了。顾思郁沉默了,心里想到送玉佩时的情景,面对即将的分别他们拥吻缱绻,不顾一切,所以有了小树。五年了,那一天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还记忆犹新。那时,他们应该是相爱的吧?她不止一次的这样想。他说,他同栾婧媛是假结婚,可是他妈妈当年那么详尽的说出栾婧媛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呢?无风何处去捉影?人往高处走,无论是事业还是情感上,栾婧媛与她相较,任何人都会选择前者的,这就是现实,她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