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她闻到空气里很浅很浅,却格外熟悉的薄荷味道。
这是她非常熟悉的味道,她靠近这个气味的源头深深感受过,无论是贴近赤裸的胸膛还是投入他大衣里的怀抱,薄荷味道都经久不散。
阮清梦顿住脚步,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隐于黑暗中,有个人站在街道边的树下,因为穿了件黑色大衣,并不怎么醒目,他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站立了多久。
“你出门了?”他淡淡地开口道。
阮清梦愣住。
一时间,那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再一次浮现,比上次更加强烈,她惊愕到瞳孔放大,甚至因为震惊,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从树底下很慢地走了出来,速度极缓慢,却一步一步坚定有力,走到离她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她睁得又大又圆的眼睛上。
他好像很紧张,喉结一直动着,唇瓣张开又合上,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叙说。
“阮清梦,我在这附近等你很久了。”
他叫她的名字,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特别慎重。
她嘴唇嗫嚅,声如蚊讷,难以置信地说:“贺星河……”
精神病史
阮清梦以前就觉得,贺星河这个人会发光。
就是走在人群里,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会让人感慨好像只有他在熠熠生辉,如同他的名字,是无垠宇宙里最耀眼的那片星河。
说起来,在现实世界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自从2014年的车祸以后,他就突然再没消息,学校那边办理了退学手续,他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她对24岁的他完全没印象,唯一一点记忆还是在灵犀上上匆匆一面,她仓皇而逃。
现在借着路灯仔细打量,发现他的脸庞和20岁的他并没有多大区别,在象牙塔里待了很久的人突然踏足社会,经过一番洗礼以后气质是会发生改变的,可他没有,他站在她面前,恍惚竟让她觉得这还是2013年除夕,他还是二十岁的那个他。
阮清梦心脏砰砰狂跳,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好无措地看着他,手指下意识将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自己下半张脸。
“你……”贺星河盯着她,往前小小地走了一步,嘴角向上扬着,努力做出一个看起来亲和的微笑。
“我、我……”他张嘴,试图组织语言,发现徒劳无功。
他本意是想让她不要紧张,想通过微笑来释放自己的善意,可是他失败了,在国外的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他都快忘记怎么样才是正常的笑。
而且两个人里,明明是他更加紧张。
“阮清梦,你、你认得我吗?”贺星河轻声问。
他似乎焦躁,双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合掌,左右掌心摩挲着,抬眸看她一眼,带着探究继续说:“你认得我的吧……我们之前在灵犀山上见过。”
阮清梦默然。
今晚的风大,他们站的这条街道空旷,按理说声音应该四散开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开了立体环绕,他讲的每个字都清楚地刻在耳边,和着冷风吹进骨头。
贺星河舔了舔上唇,双手插回兜里,耐着性子又问一遍,眼里全是期待。
“你认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