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东西不能回揖,便对人点头微笑,算是回了礼,待快近都堂时,才叫住一人问道:&ldo;都堂今日可是徐相掌印?&rdo;
那人冲她使了个眼色,悄悄抬手朝身后一指,嘴角撇了撇,然后才走。
孟廷辉会意,便站在都堂门外的廊下等着。
春风和煦,吹动弱柳碧波,细细的絮沫扑到她的脸上,十分的痒。
她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中,两眼正望着不远处池中的锦鲤,却听身后响起脚步声,忙回头去看,恰见徐亭从内都堂里出来,当下迎上前去,低头微笑道:&ldo;徐相。&rdo;
徐亭看见是她,脸色登时一黑,步子停了下来,却没开口应她。
孟廷辉抬眼,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便直截了当道:&ldo;在下依例课考,cháo安北路帅司、安抚使司中十三名官吏不胜其任,因迁调它处,不知中书为何要驳。&rdo;
徐亭冷冷道:&ldo;中书宰执亦非徐某一人,你何不去问旁人?&rdo;
她微笑,&ldo;这十三名官吏中多是攀附东党朝官者,因而古相驳退此议,在下尚能理解。可徐相亦驳此议,在下不知除却私怨,还有何解?&rdo;
&ldo;私怨?&rdo;徐亭的胡子气得一抖,&ldo;徐某在朝为官数十载,忠上皇、辅今上,何时因私怨误过朝政过!你一令欲黜十三名cháo安官吏,倒是何居心?&rdo;
孟廷辉没有应声,只将手中捧着的簿子往前递过去。
她的手依然举着那些簿子,轻轻道:&ldo;徐相若是执意不纳在下之议,在下亦将到皇上面前去劾徐相为相之谬。&rdo;
&ldo;荒唐!&rdo;徐亭一把打散了她手中的簿子,&ldo;皇上若是听你妄言,便是庸主!&rdo;
纸落一地,哗啦拉似雪叠复。
孟廷辉听清他最后二字,脸上淡然之色瞬时垮了,抬眼盯住他,嘴唇抿得紧紧的,久而未言。
徐亭只当她是怕了,便冷冷一哼,转身就走。
她站得笔直,一直盯着他不放,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才慢慢地蹲了下来,将那些被打落的纸一张张拾起来。
正要起身时,眼前突然有人影堵了过来。
一双金线墨靴端端正正地映入她眼底。
她抬头,看清来人,便挤出丝笑,轻声道:&ldo;陛下是从枢府那边过来的罢?&rdo;
英寡低眼看她,斜眉轻挑,不答却问:&ldo;你蹲在这里做什么?&rdo;
章八十四改试(下)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慢腾腾地收拾了东西,站起身来道:&ldo;臣掉了东西在地上。&rdo;
他负手,不言却望着她,眼神淡淡的,可那一双眸子却是格外暗邃。
头顶太阳刺眼,他的目光更是令她感到无所遁形。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撇眼就看见不远处还立着两个随驾小黄门,当下更觉不妥,便低了头:&ldo;陛下若无事示下,恕臣先告退了。&rdo;
他的目光探至她手中的簿子,只消一眼便知那是何物,脸上微有了然之色,口中却只是道:&ldo;可有事要禀的?&rdo;
她心口突然一酸,却微微咬牙,摇了摇头。
他不逼她,足下又上前半步,离她更近了些,光天化日之下抬手摸进她的袖袋中,抽出几张纸,捏于指间,低声道:&ldo;中书既驳,你为何不直接呈与朕来批注?&rdo;
她怕周围瞧见他的动作,慌忙朝后连退几步,低眼看着脚下,轻声道:&ldo;臣若凡事遭中书阻议便去找陛下,那陛下置宰相又有何用?&rdo;她顿了顿,抬眼瞅他,抿唇道:&ldo;陛下放心,臣应付得来。&rdo;
他深知她的倔强,当下微弯嘴角,将那几张纸还与她,&ldo;早朝时分论及御史中丞一缺该由何人来补,你未当廷表议,现下可有话说?&rdo;
她想也不想便道:&ldo;臣以为当由廖从宽廖大人补此一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