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四刻,天已大亮。
围场早就做好了准备与防范,等着商贺带领众人入场。围场北面设立了休息的营帐与奖罚台,不参与围猎的一些妃嫔与贵胄就负责坐在奖罚台附近看戏,逢着身体不适,就给请入营帐歇息。
围猎持续三个时辰。
商贺首射,作为皇帝自然是要意思一下的,等到商贺射猎到了第一隻猎物,众人高呼万岁、皇帝威武无人能及之后,其余人才能入场进行围猎比赛。
往年围猎,人们最期盼的便是信王爷了。
有段时间,平津侯也与他争逐过,但因着眉如黛的事情,平津侯再也不与他照面了,连围猎也是藉口不来参加,因此光看着信王一个人赢个大满贯都没个对手,也着实寂寞。后来也有相对出彩的出现过,但也都比不过信王。
赢不过脸,也赢不过技术,有甚么好看?
而今年却是不一样了。
首先是商黎跃跃欲试,可不是要在心仪的姑娘面前露个脸么?
再者有欢庆,秋狝围猎已经有好些年没见到过女人参加了,商贺准了她参加,倒是合了不少人看戏的心意。
先前不是有人说道过,信王妃骑着马出城的丑事么?据说她穿着襦裙在马背上颠来倒去的,如今这会竟是有胆子要参加围猎,也不怕出更大的丑事。信王爷也真是随着她,宠上天都没个边了。
所以说,听信流言总也是有代价的。
众人在看到那个白衣黑马的身影之前还是笑得幸灾又乐祸的,在看见欢庆一身银白镏黑边骑射服,英姿凛凛骑在马上时,怎能不惊?
自然,前一日欢庆罚了不少人落水的仇还有许多人记着,就算是她这般英姿飒爽地出现了,也到底有人不服气地小声议论。
「瞧着派头十足,到底行不行啊?」
「你小点声,被她听着了,可又要罚你落水去了。」
「哼,还不是仗着信王爷,我瞧着她就是去凑个热闹。王爷惯着她,指不定拿着自己猎下的野兽当做是她的呢。」
「可不会,那上边就是奖罚台,要给发现了,信王与信王妃都要受罚了。」
坐在一边的左蓉与陆芜菁默然听着这些议论,望着那个一脸閒适又眉眼透着兴奋的女人。她会出丑吗?多少次她们都盼着她出丑,可多少次她出的却是彩?即使如她们所愿地「出丑」了,信王却又总是站在她身后兜着她的。
左蓉想起那天有人刺杀信王,他看她时候眼睛里带着无边的冷意,却在信王妃跑出来那一会,墨黑的眸子瞬间就慌乱了——那是任谁也无法假装的罢。左蓉其实也想不通,自己明明一面看着这些无法假装的事实,一面却还要听从皇后去设局落水。
为着什么?证实那些无法假装又让她嫉妒的真相?还是彻底死心?
谁又知道呢。
像是皇后这样的局外人,又为何要去为难信王与信王妃?皇帝的命令么?信王都交了兵权了,皇帝还想要甚么?
左蓉想不通,谁也没有想通。
待人都齐了,商贺便在众人簇拥下骑马射猎去了,没一会,他扬着胜利的笑容带回来一隻鹿。于是便有文臣立刻跪地恭喜皇帝贺喜皇帝,第一射就是鹿,那就是意味着商贺注定要逐鹿中原,那是天意啊。
其余人都纷纷跪下,也是一番磕头高呼,恭喜皇帝,贺喜皇帝。
商贺龙颜大悦,袍袖一挥在椅子上落座,道:「众爱卿平身,朕心甚喜。你们该显身手想显身手的就去罢,猎物丰收的,朕有赏。」
商贺一落座,商黎便驱马上前到欢庆身侧,看着欢庆一身行头笑道:「二嫂穿得倒是有模样。」
「有你小子惊讶的时候。」欢庆瞥了他一眼,望见驭马而来的商衍,放话道:「君子远庖厨,你今日能守住这『君子』的虚名么?」
商衍笑道:「嘴刀子厉害可算不得数,翻天下靠的是双手。」
欢庆瞪他一眼,双腿一夹马肚子,便扬鞭跑了出去,风中传来她爽朗的声音:「输了可不许耍赖!」
商黎看她骑马,睁大了眼睛对商衍道:「二嫂真有俩下子?」
「幸好她这会没听到。」商衍笑道,「比过你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