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青再看,觉得被雷劈了。
——“周明扬是谈青的生物学父亲的机会是9999%”。
谈小英从来不跟谈青提是跟哪个雄性生物造出来的他,谈青权当她卵生动物,生了个蛋,蹦出来的。
怎么她死了,就马上冒出个周明扬来。
“什么意思?”他抬头看男人。
“你生父周先生,也就是我的老板,他希望你可以认祖归宗,他会给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还是个老板。小弟都开宾利,他是不是得开法拉利往上的。
狗屎运从天而降,老天爷赐谈青飞上枝头当凤凰。
谈青一合算,要他说谈小英真是倒霉命,她要晚死几天,最少能坐坐宾利。
“我要一百万也行?”他撑着下巴问。
“我想,这个数额对周先生来说,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真牛逼啊。
谈青丢掉嘴里的烟,一脚碾灭:“行,你先等等。”
他冲回谈小英卧室,捧起柜子上装骨灰的瓷罐子,把脸贴在上面。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和谈小英的骨灰罐子说悄悄话:“谈小英,你攀上有钱人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没意思你。”
“你是不是上辈子得罪老天爷了?”
“……老天爷倒是让你享享福再走啊。”
拇指摩挲着瓷罐子上的花纹,一枝黄玫瑰。谁家骨灰罐子画这个,奈何谈小英喜欢,她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女人。
“……你想不想去看看大豪宅?”
谈青小声问。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吊顶小粉灯突然摔在地上,外壳四分五裂,露出里面杂乱的钨丝。
他抱着瓷罐子笑出声。心想谈小英真是拜金女第一人,死了也要带着鬼魂去住住大别墅。
我妈不愧是我妈。
谈青花了十几分钟,翻出书包,把课本书和画满红叉的试卷全部抖落出去,把谈小英那一堆破铜烂铁收进来,顶上放了两件他的衣服。
他捧着瓷罐子,背着书包,走出门。
“什么时候去见我爸?”他问男人。
男人愣住了,谈青从他眼里看出清清楚楚几个字——“没骨气的臭穷鬼”。
是的,评价得很正确。
谈青有预感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于是让男人预支了点钱给店里的姑娘们。
钞票堆在泛黄的玻璃茶几上,砌成不真实的形状。
阿香还在小房间里嘟囔着收东西,枯黄卷发被一支断墨的水笔盘起,侧脸被粉红流苏帘分割成几十份。
“阿香。”谈青隔着门帘喊她。
“有屁就放——”阿香尾音拖得长长。
谈青看着她蜡黄瘦削的侧脸,决定还是不要告别。阿香的泪腺同谈小英一样,里面贮藏着一片海,他不想被眼泪淹没。
更不想被忧伤淹没。
“茶几上有好东西,你待会分分。”阿香抠门,但对姐妹很好,十五块一袋的樱桃,她捏着根茎,一颗颗喂进女孩们的嘴里。
“好,”阿香朝这边做了个鬼脸,“骗人的话鸡鸡变短。”
“恶婆娘……拜拜。”
她大抵没有认真听,嘴皮快过大脑,张口就是一声拜拜。
不郑重的道别,或许更能配得上这三年的友情。
背着书包坐上保时捷,车座椅上垫着真皮皮套,冰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