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们盘根错节,真的开杀了,他们会拿出什么样的筹码?
虽然皇上想收拾世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是,现在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
「动手本就不讲究时机,在无法预料的关键时刻还思来想去,朕要你何用?」
沈络轻笑,凤眸流转,淡淡扫了雷宇晨一眼,「朕不过以防万一罢了,事情自然不至于到这一步。」
雷宇晨头皮发麻,「怎么不至于……?」
慕容尚河都已经跪在玄武门口了,这件事,他们绝不会轻易甘休!
等事情闹大闹开了,「诛妖妃,清君侧」的大旗拉开,皇上若是还不肯放弃江采衣,两相进逼,危险一触即发啊!
再怎么压制消息,也不可能永久封锁下去,撑死顶到明日早朝之后,这件事就会以光速在天下传开……难道要全天下人说,皇帝陛下因为袒护一个杀了人的宠妃而大肆滥杀无辜么?!
沈络轻笑,指头沿着袖口缓缓上移,终于停在了锁骨的中央。
那凸起的玉白弧线在雨雾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锁骨中央,有一丝淡淡的红色痕迹,像个小小的齿印,
「也罢,慕容尚河想要什么,朕给他就是了。」
说完沈络就闭上唇瓣,指尖点压在那一点暧昧红印上,未竟的话语很清楚:谁也别想动江采衣。
雷宇晨咽了咽艰涩的喉咙,完全没想到皇上对江采衣的执着到了这个程度,「皇上,慕容尚河不会轻易妥协的……」
沈络淡淡弯起柔软的珊瑚色嘴角,瓷白的肌理在雨中艳光逼人,
「那么就来试试,朕和慕容卿的心臟谁更强韧些罢。」
年轻的天子转身,身后是一片在雨雾裏流淌的雪白梨花。
周福全陪着沈络从宫阙回廊中穿行而过,漫天遍地的梨花花荫在地上结着细碎光斑,雨水渐收,阳光在橙色的光线下洒落,白花黄蕊,渐染橙红,格外美丽。
周围的侍卫们大气也不敢出,跟在皇帝身后疾步向雍合殿而去。
虽然出了大事,可是宫裏的空气中却依然有种祥和温婉的平静,眼前绿叶交错,花雨漫漫,空气中散着香。
周福全很谨慎,选择道路的时候避开了江采衣手刃楼清月的那条路,免得惹皇上心烦。
大雨过后,所有水汽被艳阳从地面蒸腾起来,窒闷湿漉。
年轻的天子穿过曲折万千的宫阙回廊,身侧又是一季夏花开谢,寸寸荼蘼。
沈络不必思考,就知道江采衣一定没有用他赐的天子剑。
那把剑可以任意斩杀宫妃,楼清月也好,叶子衿也好,甚至是慕容千凤也罢,只要她用,名正言顺。
楼清月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只要用天子剑赐死所有目击者,谁也不能开口说江采衣一个不字。虽然事后,她必须为赐死命妇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无论如何,没有人有能耐,在她身上轻易安插罪名。
可是,她没有用。
她没有用。
江采衣。
他给了她治理六宫的名分,他给了她无人能及的宠爱,给了她先斩后奏的权利,是因为,他要她做自己的皇后。
他根本不计较后宫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那些手段,没一样上得了臺面,除了能利用来稍微拨动拨动前朝,于他,没有半点分神的必要。
那日御书房裏,他明明白白的和她说过,
「后宫裏的争宠斗狠都不是你应该管的东西,叶子衿也好、楼清月也好,你若是入了眼反倒失格。你日后要站在朕的身后,凌厉法纪才是你该做的事情,若有冒犯你的,直接打死了事,朕再也不想听到你一来一往的和人吵嘴丢份,也不想看到你和人勾心斗角,听懂了?」
她如此聪明,自然是听懂了。
这话不但是给了她治理六宫的权利,更加暗示了她未来的地位────皇后。那个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宝座。
就是因为这样,他不愿意那些明争暗斗的事情污染了她的手,一国皇后,气量胸襟都必须在其他妃子们之上,权威仪态也该是人上人,断不能降低身份和这些东西计较!
为了巩固她的地位,他后宫内的嫔妃至今一直一无所出,所有的嫔妃侍寝之后都被内务府谨慎赐了避子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其他嫔妃怀孕。
他根本不想要庶出的孩子,他要的是元后嫡子,他要的,是她生的孩子。
自古立嫡、立长、立贤都各有说法,可他的长子必须是皇后所出,庶出的儿子,终究在格局器量上,比元后嫡子差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