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自低垂着头,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委屈,听了他的话喃喃道:&ldo;她很漂亮。&rdo;
不知他是没听清楚还是没反应过来的一怔:&ldo;什么?&rdo;
&ldo;她很漂亮……&rdo;我抬了抬眼睛,&ldo;岳宝林,她很漂亮。&rdo;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目不转睛:&ldo;所以?&rdo;
我直盯着他的双眼,毫不委婉地轻言问他:&ldo;陛下很喜欢她,是不是?&rdo;
&ldo;晏然……&rdo;他不置信地看着我,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能够名动煜都的女子,必定面面俱全,他怎能不喜欢?我与他相识这么多年,太清楚他喜欢什么样的人,萧家也是循着他的心思去寻的人,他怎么能不喜欢?
我早知道答案的,却偏偏要问出来,被他的神色击碎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然后冷静面对他身边的新欢、萧修容的助力。
&ldo;她那么美,莫说陛下喜欢,臣妾也觉得连&lso;惊为天人&rso;这四个字她都当得起。&rdo;我抬起头,含笑看着他,许有迷蒙,却绝无半丝疏离,&ldo;但请陛下记得,宝林妹妹尚有萧家护着,但臣妾,只有陛下了。&rdo;
我要他知道,我适才的一切失仪与失礼,都并非嫉妒,而是恐惧。因为于我而言,这世上能护得了我的,只有他。
他不会不担这份责任。
那么,不管她日后多么的得宠、掀起怎样的风浪,那该有的一席之地我就还能守得住,那也是我进退的余地。
&ldo;朕知道。&rdo;他和缓地一笑,&ldo;她……比不得你。&rdo;
&ldo;臣妾告退。&rdo;我轻轻一福,语声淡漠,垂眸退出殿外。
我与他之间,心计究竟是少不了的,哪怕我知道他的好,哪怕连帝太后也出言相劝。
可,这里到底是后宫。旁的人、旁的事那么多,我想坦诚相对,却又不得不为自己未来的日子想一想。
我可以告诉自己是我太多心,岳氏,不就是个区区宝林?纵使是册封次日就又晋了一例,也仍不过是散号之列。但是,自古以来,歌舞伎得幸飞上枝头的例子那么多,赵飞燕、卫子夫……谁知这回会不会是岳凌夏?
哦,我甚至不需要去担心她是否会飞到那么高的枝头上,只要知道她定是不会与我为友就足够了。萧家送她进来,是因为萧修容降位;萧修容降位,是源起于我。
秋色渐渐深了,宫里对于这位岳宝林的议论也越来越多,就像是秋时扫不完的落叶一样不绝于耳。
她果真是有她的手段的。进宫半个月,成舒殿足足召了她九次。强过了当初的瑶妃,也比过了我。
若说是给萧家面子,萧家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又过几日,我终于在白日去成舒殿时碰上了她。素雅的衣着、明媚的妆容,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却毫不显突兀。大约这就是倾国之色独有的本事吧,怎样的打扮都不显错处。
她坐在宏晅身边,不知说着什么,面上笑意盈盈。见我进来,敛去三分笑容,施施然一福:&ldo;宁贵姬娘娘万安。&rdo;
&ldo;宝林妹妹。&rdo;我欠一欠身,尽量使微笑温和,&ldo;不知宝林妹妹在此,若不然定先让宫人通禀一声。&rdo;
&ldo;宁姐姐。&rdo;她忽然改了称呼,过来牵我的手,极显亲昵地道,&ldo;姐姐坐。臣妾听陛下说过,姐姐来成舒殿都不用通禀,如是为臣妾违了这个意,就实在是臣妾的不是了。&rdo;
她说得诚诚恳恳,声如银铃清脆。我淡然一笑,兀自斟茶来喝。
清茶入喉,不觉赞一声&ldo;好香&rdo;,宏晅抬了抬眼,笑指着岳宝林道:&ldo;宝林的手艺,连你也觉得好,可见是当真不错。&rdo;
我察觉到自己的笑容是那样明显的冷滞住,所幸他说完后便又低头去看手中的折子了未有察觉。侧眸看见岳宝林仍微笑着看着我,神色未有半分改变,也复起了笑容:&ldo;确实是不错,清新淡雅,色香皆把握得刚好。&rdo;
她歪了歪头,美艳中生了两分娇俏:&ldo;看来宁姐姐颇通茶道?&rdo;
我点一点头:&ldo;略知一二。&rdo;
&ldo;那臣妾定要挑个日子讨教去。&rdo;她像是获了什么至宝般露出欣喜的颜色,我浅笑不语,未说不许,亦未道欢迎。
宏晅执笔在手中的折子上写下几个字,随手阖上放在一旁,以手支颐向岳宝林道:&ldo;晏然是一宫主位,又照顾着皇次子,平日里事情多,你别去烦她。&rdo;
她偏着头眨了眨眼,曼声道:&ldo;臣妾还没见过皇次子。&rdo;
宏晅刚要出言,我先了他一步道:&ldo;妹妹来就是了。&rdo;宏晅看向我,我垂下眼睫徐徐续言,&ldo;到底也是皇次子的庶母,总该见见。&rdo;
宏晅闻言笑了一笑,向岳宝林道:&ldo;烹了这么久的茶,你先回去歇着吧。&rdo;